电子城位于商业区的边角，相比起书城的雄伟气派来，落魄得像是待拆的烂尾楼。
上下共五层，没有电梯，中央空调跟大楼的年纪一样，起码要比清水大上一轮，虽然今天温度不算高，但进门后还是感觉到闷热，不少店铺玻璃台上都放着一台用于纳凉的小风扇。
一楼大牌驻场，算是电子城的脸面，这里卖一手的电脑，手机与相机，再往上的楼层就开始零零散散，什么电子配件都有卖。
对于清水这样的糙汉子来说，这里无疑是一块宝地，你可以窝在这里一天，从一楼跑到五楼，再从五楼跑到一楼，只为了淘到一块远低于市价的电脑主板。
但对于苏玲这样出众的女生来说，她光是站在这里，就让人觉得仿佛与电子城不在一个图层。
以至于平日里总会主动开口招揽顾客的店家，在看到清水与苏玲后，最多目光停留在女生身上多一会，就继续忙自己手头上的事去了。
又是一对来陪男生买配件的小情侣。
这种人来电子城多半带着目的来，甚至不少都早已联系了卖家，仅仅来取个货罢了。
毕竟带着这样漂亮的女生，来电子城约会，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
“我姑且问一下，苏玲同学你的预算大概是多少？”
“啊，这个的话，预算不会太多，昨晚跟父母联系了一下，大概费用在三千以内。”
“已经很高了。”清水哑然。
自己的那部破手机要是卖给二手市场，大概连顿饭都吃不起，对于穷学生来说，三千已经算是笔巨款了。
“那你对于手机有什么要求吗？”
苏玲蹙眉。
因为她完全不懂，所以只能伸出手比划起来。
“大概，能拍照打电话就行，这两天我姑且是咨询了下身边的朋友？”
清水知道苏玲身边朋友不少，班级里快一半以上的女生都跟她有不错的交情，不过让人担忧的是，买手机这方面去咨询女生，就像是买洋装去咨询男生，也许有懂行的，但绝对不会出自己班级里。
有一次大课间自由活动，女生想要开投影仪看看电视剧，捣鼓了半天没能搞明白为啥不显示，最后打球回来的男生发现电脑端的高清线没有插。
“那我们的选择可多了去了。”
清水叹了口气，感觉任务艰巨。
就在二人聊天的功夫，就已经转到了一层的手机专区，那些被陈列在玻璃柜台内的手机，被码得整整齐齐，台面上还摆放着不少试用机，看得苏玲眼花缭乱。
撑在柜台上发呆的店家很快注意到苏玲热烈的目光，在感觉到意外之后，她还是直起身，擦了擦手，拿出自己的职业素养，招呼对方来这里看一看。
清水跟在苏玲身后，也在玻璃柜台前稍作观察起来，要是自己以后要换新手机，好作为参考。
玻璃柜内放着各式品牌的手机，来电子城淘手机的好处就在于，你不知道这里会有多少年前的老东西，若是运气好，能买到一手还便宜的老机器，若运气不好，买回去的手机用一段时间就得报废。
这种沙里淘金的刺激感让清水沉迷，就是不清楚苏玲现在有何感受，远远看去，她的面前已经摆满了售货员推荐的机型，都是最新款式的手机，好处就是不会踩上什么大坑。
“小姑娘，像你这样的女生会来电子城买东西的可不多，你男朋友推荐的？”
收会员撑着脑袋，看向清水的表情里充满了玩味。
清水都能读出她在想什么。
「这俩人不太般配。」
是了是了，清水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就凭他那点中等颜值，站在苏玲身边别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都属于是抬举。
所以他很自觉地装作在看手机，却跟苏玲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我们只是朋友。”
清水看苏玲涨红脸，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先给她解围。
收会员嘴角微翘，挑了个眉，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更让人窝火了。
决定了，下次要是换手机，绝对不会来这家。
清水在内心里替老板惋惜，失去了自己这个潜在客户，至于什么时候能换新手机呢？自己都没个底，大概会是高考结束吧。
“清水同学，你觉得这两部手机如何？”
苏玲对于售货员喋喋不休的说辞有点应接不暇，干脆抓着手机转过身询问起清水的意见。
一部是市面上的新款，一部则是两年前的老款机，价格都在2000上下，配置的话，作为学生党平日里也就看看视频聊聊天，性能都绰绰有余，确实让人觉得难办。
清水扫视一眼后，指向了她手中那款两年前的手机。
“这款如何？”
“可以吗？”
“虽然是老手机，但是当年好歹也能卖到五六千，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机身比较小不是吗？机体重量也更轻。”
清澜无数次跟清水吐槽过老爹的手机她一只手握不住，重的好像平板，明明清水就觉得还好。
苏玲听完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手当成天平，确实感觉到清水所说的重量差异。
“那就这台”
“等等等等。”清水捂住了她的嘴，“接下来看我的。”
苏玲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但还是乖乖站到了清水背后。
“这台多少钱。”
清水摇了摇从苏玲手中接过的手机。
“一口价，2300。”
售货员只是抬了一眼，就给出了准确报价，原来这台手机所躺的位置，旁边的标签上就写着2300的价格。
但这里是电子城。
如果不讨价还价的话，跟去官方店里买有什么区别。
“便宜点啦，都是老款机型了。”
“老款机型配置也很高啦，小哥你看上去挺懂行，当年卖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了，赠品有吗？”清水决定价格的事情先按住不表。
“那里挂着的蓝牙耳机自己挑一款吧，价格差不多，然后手机贴膜啊，手机壳什么的也都有，质量的话保三年，有问题拿票据找我就行。”
“可以。”
清水点点头，挺满意，冲着苏玲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先去挑耳机与手机壳了。
收会员眯起眼，觉得已经谈完了，便开始从胸口的口袋中摸出水笔，翻开面前的票据本。
“价格2000如何？”
等到苏玲拿完赠品站回来，清水又拐了开始的话题。
“我靠，你都拿完赠品了，现在咋又跑回来砍价，不行。”
售货员气得爆粗口，将水笔搁在票据本边，大有不退一步的气势。
那自然好办。
清水从苏玲的手中将赠品接过，准备放回原处。
砍价是一场战争，一场心理上的战争，没人愿意跟钱过不去，如果你一开始就让别人觉得没有成交的可能，那大概率是砍不下来价的，但如果你让对方觉得成交只是临门一脚的事，那砍价成功便十拿九稳。
这是他跟在老妈身后，历经十余年菜市场砍价得出来的结论。
“啧，行吧行吧，少一点可以，最少2200。”
那么砍价的第二条定律就来了。
只要对方松了口，第一次的价格就绝对不是最低价。
“1900。”
“不是，你这死小孩怎么价格更低了。”
收货员欲哭无泪，此刻的她才发觉自己轻了敌，眼前站着的哪是稚气未脱的高中生，冥冥之中，有一位身经百战的妇女身形，站在了他的身后，压迫感瞬间袭来。
“2100，赠品照旧，再低低不了了，可以就拿走。”
售货员抓起水笔，做出要写单据的准备。
那么接下来，砍价的禁忌奥义。
连吃带拿。
“蓝牙耳机多给我一副好了，然后钢化膜也来两张，手机壳的话，也多给我一个好了。”
清水摆摆手，将那部手机递到了售货员面前，示意她可以写单据了。
对方差点捏碎手中的水笔，但还是深呼吸数次后，仿佛签署丧权辱国的条约一般，垂头丧气地写完了单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