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想来做医生已经有年头了吧？”柳士逢一边给陈海倒茶，一边问道。
“勉强有个十几年了吧！柳董事长说这个，该不会是想取笑我在这个年纪还一事无成吧？”陈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当然不是。”柳士逢轻笑。“我虽然对贵院的情况不太了解，可从我这几天了解到的陈医生的信息，也能明晰一二。陈医生在院内的水平是有目共睹的。除了贵科的林主任，无人能出你右。甚至在特定的手术上，连林主任都无法与你比肩，我说得没错吧？”
“能够得到柳董事长这么高的夸赞，我是不是应该觉得三生有幸才对？”陈海讥讽道。
“陈医生不必过谦，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只是陈医生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连我一个外人都能了解到这样的信息，你们院内却好像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呢？”柳士逢杀人诛心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海的脸上终于略过了一丝厌恶的表情。
“我只是想告诉陈医生，你到如今都没有升任副主任医师，并不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只是因为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运转规则而已。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你如果想要公平，就得有让人不得不对你公平的实力！”
柳士逢真不愧是商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手，几句话就四两拨千斤，让陈海彻底破防。
这远比他老婆那一巴掌的下马威来得有效得多。
“所以呢？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因为你的三两句话，就报复社会，让你儿子逍遥法外吧？”
陈海试图用强硬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虚。
却不知，在柳士逢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他的想法如同一张摊开的白纸。
“不，我只是一个商人，报复社会这种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陈医生也是一样。我只是希望能够和陈医生谈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柳士逢依旧是那样无悲无喜，反而是陈海激动了起来。
柳士逢端起一杯茶，放在了陈海的身前：“我可以帮助陈医生心想事成，得到那个应得的位置。而我也需要陈医生帮我办点儿事儿。我不需要陈医生自掌嘴巴。做什么伪证。我只需要陈医生能够承认自己因为时间相隔太远，自己的记忆出现混乱即可。我想，这应该不会太为难吧？”
说完，柳士逢与陈海四目相对，静静地等待着陈海的回答。
陈海看着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深深地吸了口气：“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我要是答应你了，我怎么对得起自己半生所学，又怎么对得起那两个车祸的死者？”
就在陈海回医院后的第二天，那个被送进ICU的肝破裂司机因为术后的并发症去世了。
这场车祸造成的死亡人数，也正式增加到了两人。
面对陈海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医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柳士逢也并没有生气。
他放下茶，抬手示意自己的妻子走上前来。
当着陈海的面重重地给了妻子一耳光。
陈海被这突如其来场面吓了一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刚才她打了你一耳光，现在我替你还了。你如果还是余怒未消，也尽可以自己动手。我保证她不敢躲，我也不会记恨。”
柳士逢冷静得令陈海胆寒。
恐怕那个女人的关系，并不是陈海预先设想的那样的恩爱夫妻。
但纵然不是，也是为柳士逢生儿育女的。
柳士逢居然就这样眼睛都不眨地就为了让陈海消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打了她。
这样狠辣的人，如果陈海不顺他的意，陈海都不敢想他会怎么对自己。
“我没什么好生气的，你要是没什么要说的，就让我走吧！科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陈海强装镇定道。
“我还有最后的几句话，说完你便可以离开。陈医生想要替死者讨个公平的想法我十分钦佩。但是你想要给死者公平，谁又能给你公平呢？再者说，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吗？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当时车速那么快，难道你真的还能记得清是谁在开车吗？再退一步，就算你咬死不改，你就那么确定法官会采信你的说辞吗？而且，为了这样几个陌生人，得罪我，你觉得值得吗？”
柳士逢的问题，陈海没有回答。
他才刚说完，陈海就奔着大门口去了。
陈海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动心了。
按照柳士逢的说法，他一直没能晋升副主任医师，并不是陈海本身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陈海即便再怎么努力，恐怕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依着院长刚才的那个态度。
如果柳士逢愿意帮陈海说几句话，陈海梦寐以求的副主任医师恐怕真的触手可及。
连院长这样有头有脸的人，都能不顾身份，为柳士逢创造了一个和陈海单独谈话的机会。
陈海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受害者，又凭什么要求他把伸张正义和公平的重任压在他一个自身难保的小医生头上呢？
其实柳士逢说的也没错，陈海确实没有办法完整地记起肇事司机的脸。
最多也就只能记得一点微不足道特征而已。
这样也的确算不上铁证。
世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比比皆是，更何况是几个特征呢？
就算陈海愿意出庭作证，这样的证词真的能够被法庭采信吗？
万一真的是陈海看错了，或者是有人有着同样的特征呢？
陈海不是白白冤枉了一个人吗？
更令陈海害怕的是，柳士逢如果狗急跳墙，会不会对自己报复。
自己一条烂命，没了就算了。
滕雪玲怎么办？瑶瑶怎么办？
当答应柳士逢的交易的念头冒出来的时候，陈海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快步逃离的脚步也缓了下来。
随后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陈海反问自己。
自己过去的那些誓言，那些承诺还有正义感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