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之中，唯有孟城一人不理解。
某种程度上，他追求的与陈苍追求的差不多。
难道私下道歉就算完事了吗？
那也太便宜了完美！
孟城是一脸的愤慨。
虽然他情愿抱着大道的大腿，外界说桃乐丝主动当大道的狗腿子，这些事情对他也无所谓。
他就是喜欢林羡做的游戏，喜欢大道做的游戏。
不论是游戏内还是游戏外，或者对同行对手而已，孟城就是彻头彻尾的林羡真爱粉。
只是他与小E哥不一样，一个是用自己主播的身份追星，另一个是直接和偶像当同行这样追星。
但是，这不妨碍他和林羡同仇敌忾。
现在，林羡轻轻放下了，给他真的无法理解！
按照他接触的商战，这不该把完美游戏公司直接搞得圈内除名？
搞到龙华国游戏圈直接没有完美这么一个厂商才对啊！
林羡这个无所谓的态度，就好像接受了道歉一样！
孟城一脸复杂，眼神里面充满了无尽的心酸，悲愤！
“我觉得有区别！私下道歉不过是他王明哲一张嘴说说罢了，想说什么不能说？公开道歉，以完美游戏公司的名义道歉，那才是一个交代！”
说这话的时候，孟城的拳头都捏紧了，结果换来了林羡的噗嗤一笑。
他拍了拍孟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可却是对着陈苍说的：“陈总看吧，小孟总这才是热血年轻人，热血这东西有就可以，不必太多。”
说罢，林羡直接把手放在孟城的肩膀上，一副哥们间的谈话模样。
可是孟城却十分不乐意，甚至想挣脱束缚，但林羡还是给他压了下来。
“小孟总啊，我知道你不仅仅是桃乐丝游戏工作室的总裁，也是大道游戏的粉丝，你当我的真爱粉，我也不瞒着你什么。”
“在你眼里，完美曾经对大道做过许多恶劣的事情，手段极其卑鄙，不论是完美自己做的，还是完美伙同天易做的，我都知道。”
“但是，做游戏可以一腔热血，做生意不能一腔热血。”
“以前工作室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吃饭，一单外卖都可以送完，现在不行了，一群人吃饭，搬家的时候我特意划分出来了一个食堂，就是为了让员工们吃饭。”
“早餐，午餐，下午茶，晚餐，宵夜，饮品，水果，应有尽有，为的就是让他们只要人在大到一分钟就不用饿肚子，也不用加班的时候除了泡面还是泡面。”
“王明哲就算以完美游戏公司的名义，公开向我，向整个大道道歉又如何？他是能赔我多少钱？还是直接让完美关门歇业呢？还是说，我家工作室的伙食能加个鸡腿呢？”
林羡的反问让孟城脸色几度变换，最后满脸的茫然。
“我……我想想……”
孟城陷入了头脑风暴中，林羡带着三人往惊鸿场馆旁的散步区域走去。
湖边栈道修的非常雅致，河畔种植了不少植物。
二月底的夜风有些微凉，三人坐在一处公共设施上。
陈苍瞧了一眼脑子还在混沌中的孟城，从西装口袋里面摸出烟盒，递给了两人。
林羡笑着接过，非常有礼貌的为两人点上烟后，自己也点了一根，缓缓地说。
“陈总已经焦虑到了这个地步吗？”
陈苍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后，烟圈在空气中弥漫，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羡，回答道。
“王明哲若是不道歉，我一点不焦虑，他不仅对你道歉，还当着我俩的面前道歉，甚至，他这个歉道得相当完整。”
“他一路是怎么坐上完美游戏公司的总裁，是我看着上来的，这人以前是刚愎自用，自私自利。”
“但是现在更可怕了，他肯道歉，肯低头，他的自私自利已经不限于对自己，而是只对完美游戏，你说他格局大了，雀食，不仅如此，他更可怕了。”
林羡点点头，确实陈苍一眼就看明白了所有事情，他俩是想到了一块，而孟城完全没有往那边走。
焦虑确实在传染，孟城脑子疯狂转，抽烟堪比吃烟。
“我曾经以为游戏圈的勾心斗角和我爸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就是一回事，不外乎就是钱，但是我现在是真的不理解了，说到底不还是因为钱？”
孟城将烟踩在脚下熄灭后丢进了垃圾桶，林羡看着他的模样，眼里有些羡慕。
就像看到许多年前，自己刚刚入行那会，满腔热血。
只不过后来看得多了，也就是审美疲劳，失去新鲜感。
陈苍说的没错，说他看得过于通透，要是算年纪，他两辈子加起来可不是和陈苍差不多的年纪？
两世加一起，看东西还看不清楚的话，那他林羡就是个烧饼啊！
“确实结果是钱，所以过程并不重要，如何做，如何曲折，如何顺利，只要最终结果不变，那么这个过程就不重要。”
“《侠义》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继续现在的框架做，那么王明哲必须从我这里拿到吃鸡玩法的版权，严谨一点说，那就是要拿到新游戏法中的大逃杀玩法版权。”
“他刚刚并没有提这个事情，证明他的心中很清楚，他所能付出的东西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不满意，我不同意，他就拿不到这个版权去拯救侠义。”
“其实私下与公开道歉没有区别，甚至他给不给我道歉也没有区别。”
“硬说区别，无非是公开道歉可以打完美的脸，是他王明哲任职期间的失职，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让粉丝玩家们追着喷，已经因为《侠义》内测的失败被钉上了圈内耻辱柱，最大的失败都吃了，还差一个公开道歉么？”
“最后心理上最高兴的只是来看热闹的人，不痛不痒，赚与亏都不是他们，这和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差不多？”
“他要是能公开道歉，以完美游戏公司的名义公开道歉，那才是可怕的，一个人的格局与气度高到一种境界后，目光以下即为俯视，是上位者的俯视。”
“最后，完美还能博一个知错就改，主动道歉的美名，施暴者变为受害者，舆-论控制玩家心的方向，而玩家的心之所向才是钱啊！”
“《侠义》已经死了，追着不放，倒显得是我大道刻薄了。”
“只是一个道歉而已，说句对不起，敲几行声泪俱下的忏悔，镜头前掉掉眼泪，引起共鸣就是赢，人们都同情看起来弱势的一方，爱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懂事的哪里有糖吃，反正你懂事。”
“《侠义》又没有盈利，在新游戏法前并不受新游戏法的管控内，小孟总你忘了吗，新游戏法是去年十二月三十日公布，三十一日正式生效，官方说的清清楚楚，新游戏法生效前的那些东西不受管控，意思就是警告罢了，要求之前的事情放下，之后新篇章按照规矩办，谁犯谁死。”
“他很清楚，一定要拿大逃杀的版权去拯救侠义的生命，我一定会刁难他，场面只会有多难堪就多难堪，何必为了一堆声名狼藉且无法运行的问题代码，而赔上完美游戏公司最后的口碑翻盘胜点呢？”
“王明哲也是专业工程师出身，一路基层做到总裁，这么多年商人路，商人看重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道歉不过是意味着他不用因为这个事情再提心吊胆，给大道和完美之前的小摩擦画上句号，至于之后，一开始是什么位置，之后也是什么位置，他在给自己心里安慰罢了。”
“再说了，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你是觉得之后完美见着我绕道走吗？呵呵呵，之后完美的所有行为会更加的理所当然，因为已经道了歉还要怎么样啊？”
“我倒是觉得这样简单多了，对受害者的怜悯，玩家们能记到何时？大道不需要这种怜悯。”
“既然已经进入到这片狼藉的森林，那么我要做的就是活下去，规则是为了在净土中拼命。”
“在我的心里，王明哲一直是个反派，刚刚反问他两次，他若是有一句告诉我，他是逼不得已，他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我反而看不起他。”
“反派那就要做到底，做个绝不洗白的反派，那是尊严，那是野心。”
“他的道歉只是道歉，不妨碍他之前做的事情，也不妨碍之后他要做的事情。”
“在对手里，王明哲算可敬的宿敌。”
“越众矢之的越容易一举成名，当初大道就是如此。”
林羡有股脑的说了这番话，将烟熄灭，丢进了垃圾桶。
孟城满脸目瞪口呆，陈苍脸色十分阴郁。
“完美与大道的小摩擦？林羡你一直以为只是小摩擦吗？”
孟城惊得大声反问，陈苍又点上了一根，看来是焦虑至极，他语气中满是不屑，倒不是针对于孟城。
“可不就是小摩擦吗？侠义除了框架是吃鸡，其他的呢？没眼看吧，数值一团乱，画面一团乱。”
“也只有这个核心玩法是抄袭的《荒野行动》，其他的东西你拿什么给他定罪？地图是他家其他几个游戏拼拼凑凑，模型也是自家游戏改模，里面的技能也是，除了玩法，所有东西都是他完美自己游戏里面这拆个建模，那借个地图的，他自己缝自己，怎么定罪啊？我告我自己？”
陈苍的一顿分析，直接给孟城整到哑火。
这是事实。
《侠义》如果抬到新游戏法的层面上，除了核心玩法是吃鸡，其他的东西都源自完美的其他游戏。
自己借自己的游戏建模与美术，只是说起来不好听，但法律上没有任何的不对。
“那他这个道歉有何意义啊？投诚吗？”
孟城两手一摊，完全不懂王明哲此番动作的深意。
“他追求一个自己内心安慰，道歉何时能代表投诚？能道歉，也是能屈能伸，完美的玄武LOGO取得真不错，长寿啊！”
林羡也学着孟城的姿势，两手一摊，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得孟城顿时翻了个白眼，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合着王明哲就是来自我深情道个歉？自己给感动了啊？我焯真的，绝了，我踏马的哭死！！”
话音落下，他突然满脸惊恐的扭头看着林羡与陈苍，缓缓说道。
“这不是假意来让我们放松警惕的吧？这事我爸可是遇到过的！”
看着眼前焦急的人，林羡与陈苍双双扶额。
解释了这么多，这人的脑回路怎么还没有拉回来？
“你自己放松警惕可别拉上我和陈总啊！”
“对啊，林总说的没错，你桃乐丝放松警惕，你开心就好，我俩可不会放，小孟总随意！”
陈苍与林羡一唱一和的样子，孟城觉得自己此刻就好像一个小丑。
为他俩担心，还遭两人如此戏耍。
“你俩就不怕王明哲和天易那个顾燊蛇鼠一窝？”
此时，陈苍与林羡的眼神真的就是在看傻子了。
两人对视一眼，说道。
“家里有钱就是好，被保护的太好了，我当初要是有钱，何苦自己开直播澄清？”
“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我都羡慕啊，典型的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同行欺诈，比白纸都白，怕不是漂白。”
孟城再度被怼，脸上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
论年纪，陈苍最大，说长辈不为过，怼他也能忍了。
林羡还比他小三岁，怎么还狐假虎威上了？
“有些人生来运气就好。”
“是的，逢凶化吉，麻烦都要躲着他！”
孟城忍不下去了，气到暴走，这还怼个没完？
“你俩能不能别拐着弯骂我了？！”
话音落下，却没想到陈苍与林羡都是一副无奈地微笑看着他，异口同声道。
“早就是蛇鼠一窝，之后是不是重要吗？你敢和完美站一块吗？”
孟城：？？？
林羡：不缺钱，缺心眼。
陈苍：没心眼，没记性，没脑子！
孟城：“你们俩就是嫉妒我家境殷勤！”
林羡、陈苍：“啊对对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