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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唐一敖身体猛然一震,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在手术室外等待太久,不知不觉睡着了,梦到了些少年时的往事。

    那是六年前,距离高考还剩三个月时,他与江心月的生活开始有交集。

    “孩子,看你挺累的,真难得你大老远来陪小月儿。”张慧芬眼角噙着泪,给唐一敖递来一瓶纯净水。

    唐一敖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水,润过喉咙,让他清醒了一些。

    掏出手机一看,手术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阿姨,小月儿到底是什么时候生病的?”唐一敖悲切地问。

    “就是你们高考那年,她没告诉你吗?”张慧芬有些诧异。

    唐一敖的心,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击了一下。

    小月儿,你是不是有很多事,一直瞒着我?

    这时,手术室的大门,被一位医生打开,叫了声家属。

    唐一敖和张慧芬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张慧芬万分紧张,双手合十,向看不见的神明祈祷。

    她害怕听到最坏的答案。

    “别担心,手术很成功,病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温和地说。

    “真的吗?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张慧芬泪如雨下,不停地向医生鞠躬。

    唐一敖也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巨石落下。

    没有经历过至亲至爱生离死别的人,永远无法体会这一刻的感受。

    医生又补充道:“真的很幸运,手术过程中,病人一度失去生命体征,或许是顽强的求生意志救了她。”

    接着按照惯例,嘱咐了几句。

    张慧芬情绪还未平复,唐一敖冷静一些,一一记下,再度致谢。

    到了晚上,江心月被转回病房,从昏睡中渐渐苏醒。

    “小月儿,你醒了。”

    张慧芬一直守在床边,激动地抓住女儿的手,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江心月眼神有些涣散,盯着母亲的脸看了许久,才轻声开口:“妈妈。”

    张慧芬的眼泪,再度决堤。

    唐一敖鼻子一酸,也差点哭出来。

    他背过身,抹了一把眼泪。

    再回过头时,发现江心月正注视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唐一敖?”江心月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个名字。

    “是我,小月儿,你感觉好些了吗?”唐一敖觉得小月儿的神情有些异样。

    又或许是错觉。

    应该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没回过神来。

    经历了手术,江心月身体很虚弱,被母亲喂了点流食以后,又沉沉睡去。

    张慧芬晚上在医院守夜,唐一敖约好明天一早来换她。

    后天就是《好歌声》第一期节目的直播,按理说他明天应该练练歌,找点感觉。

    但一看到江心月苍白憔悴的面容,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反正许海明说了,海选可以走后门,算是提前拿到了入场券。

    晚上躺在床上,唐一敖辗转反侧。

    满脑子都是六年前的校园时光,与江心月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泪水浸湿了枕头。

    到了后半夜,才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直到早上七点,被闹钟吵醒。

    唐一敖简单洗漱一下,打车赶到医院,顺手买了点早餐,刚走到病房门口,听见小月儿在轻声哼着歌。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这首歌旋律轻快婉转,又带着些伤感。

    歌词细腻内敛,描述着一段青涩纯真的感情,回味起来怅然若失。

    是一首难得的流行音乐佳作。

    唐一敖有些奇怪,自己好歹是混娱乐圈的,也算半个音乐人,居然从来没听过这样一首歌。

    为了不打扰江心月,他站在门口,将整首歌听完,才轻轻地推门而入。

    “小月儿,好些了吗?”

    江心月靠在床头,点头微笑:“一敖,你来得好早。”

    张慧芬提着个热水瓶,从门口进来,连声向唐一敖道谢。

    她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显然彻夜未眠。

    有了唐一敖来换班,她不厌其烦地嘱托了很多事,才肯回去休息。

    病房里,只剩下江心月和唐一敖。

    窗外朝阳初升,晴空正好。

    唐一敖开了半扇窗户,放进来些新鲜空气,略略驱散消毒水的味道。

    他坐在床边,打开盛粥的餐盒,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江心月嘴边。

    江心月嘟着嘴,眨了眨清澈的眼:“我能不能自己吃?”

    “不,你现在生活不能自理。”唐一敖又将勺子递了递。

    江心月莞尔一笑,接受了投喂。

    热气腾腾的粥,一直暖到胃里。

    喂了几勺,唐一敖按捺不住好奇,询问道:“小月儿,你刚才唱的什么歌?我好像从来没听过。”

    “好听吗?”江心月没有直接回答。

    唐一敖认真地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音乐系的毕业生,他对这首歌评价很高,那种淡淡的忧伤,特别抓人心。

    再看如今死气沉沉的乐坛,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在手术室做了个梦,梦见另一个世界,那里有很多好听的音乐,比这个世界丰富多彩很多。”江心月俏皮地回答。

    有点像开玩笑,又有点像真的。

    唐一敖又喂了一勺粥,然后放下碗,掏出手机将刚才的歌词一搜,根本没有这首歌。

    至少不是一首已经公开发布的歌曲。

    “小月儿,你别逗我,这首歌该不会是你自己创作的吧?”唐一敖疑惑。

    “我哪有那个本事,就学了一点点简谱,不还是你教的吗?”江心月笑出了声,表情很可爱。

    比起六年前,甚至比起昨天,好像开朗了一些。

    她不是那种很惊艳的美女,有点小家碧玉的意思,但相处久了,会觉得很耐看。

    没有得到答案,唐一敖不死心地说:“那你能不能教我唱这首歌?”

    江心月欣然同意:“好呀!”

    喝完粥以后,她找出自己直播时的纸笔,将整首歌的谱子和歌词,洋洋洒洒地写了出来。

    一如既往的行云流水。

    唐一敖没带乐器,但可以用手机APP,弄个简易版的伴奏。

    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开始了一段既甜蜜又伤感的合唱。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唱着唱着,就只剩下唐一敖一个人的声音。

    晶莹剔透的泪水,沿着江心月苍白的脸颊,无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