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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问凝(上)

    我叫沈问凝

    出生于九州大地上一个显赫的修仙世家,青灵沈家,出过修仙者无数,比不得那些根植千年的世家,但在这九州大地上还是排得上名号的。

    我从小就不受人待见,原因很简单,我的资质很低下,是家族同辈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在六岁时引气入体的。

    胸腔之中,那些灵气始终无法聚拢,就这么虚虚的留在我的丹田,然后如同云烟般,又转瞬飘逝。

    我还记得那日在家族所有人面前展示引气入体时,母亲的眼神,从温和鼓励到不可置信,再到厌烦,最后冷冷地看着我。

    至于父亲,我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他,他是一家之主,哪有时间见我这么一个没用的后代。

    这个世界灵力充盈,几乎人人都可修炼,区别只在禀赋高低,如同容貌一样,这种东西同样可以继承,所以按理说,在这样的家族里出现一个废材的几率甚至比出一个天才还要低。

    所以,这对父亲,对沈家都是一个耻辱。

    后来,为了保全世家大族的脸面,他们将我关在深深的宅院里,不准我踏出去半步。

    在那个别院里的日子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我每天坐在台阶上,努力尝试着修炼,每天看着日出日落,院子里四四方方的天空,还有那棵槐树落叶又生长。

    日子日复一日,我也日日做着无用功,感受着体内灵气飘过却无法留住的感觉。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微风习习。

    坐在台阶上练功的我突然听得一声细微的响声。睁开眼来,那棵槐树顶端上挂了一个纸鸢。

    “咦,这里有人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院门前传来。小姑娘衣裳精致华美,面庞明丽可爱,眉间还有一点朱砂。虽然看上去才六七岁的样子,却可以预见是个美人胚子。此时,她提着裙子蹦跳着进入院子。

    “别……”我刚想提醒她院门有禁制,强行进来会受伤的。

    没想到她却径直进来了,连片衣服都不曾损坏。

    莫非禁制被解除了?

    我心下一喜,快步走到院门前,随后被重重弹开,摔倒在地。

    “嘶……”我吃痛地起身,这才发现手背上多了个血淋淋的伤口。

    “呀,你怎么了。”她刚刚上树取纸鸢,听到我的声音忙跳下来。

    她将纸鸢丢在一旁,急急忙忙过来查看我的伤口。“你受了好严重的伤。”小姑娘从她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她的一张精致的脸庞皱成一团,很是担心的模样,将小瓷瓶打开,“大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倒了,我帮你上药吧。”

    她认认真真地帮我擦拭伤口,帮我上药。

    最后将那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瓷瓶塞给我,“以后你每天上点药,就很快好啦。”

    然后她跑到院门口,朝我挥挥手“拜拜啦大姐姐,下次我们一起放纸鸢吧。”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唯有怀中的小瓷瓶提醒着我她的到来。

    我将瓷瓶翻过来,背后刻了一个字“钰”。

    虽然我这些年囿于这一方天地,但每天来给我送饭的婆婆每次都会拉上我讲一些话,我也对沈府的事有些许的了解。

    她能随意进入我的院子,又有这个刻着“钰”字的瓷瓶,还有眉间朱砂,我闭了闭眼,知道了她的身份。

    在我未进院门之时,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沈知钰。

    降生之时天降祥瑞,在其三岁时就能引气入体,如今六岁,已经有二阶灵力,当之无愧的天才,家主宠爱她,因此她随身携带一个白玉玉佩,见玉佩如见家主。

    我以为她只是我无聊人生中短暂的一个片段,她这样的天之骄子,和我这种家族之耻、一辈子碌碌无为的人却是不可能再有交集的。

    却没想到,是她拉着我的手,笑盈盈地,带我偏离原来的人生轨迹。

    沈知钰第二天也是午后来的,她闯进我的院子里就拉着我的手。

    “大姐姐你上药了吗?”

    我沉默了几秒,有些颇为不好意思。

    “没有,忘了。”

    “笨啦,这也能忘,我帮你上吧。”

    我坐在台阶上,她站在下一级台阶上,认真地给我上药。

    “大姐姐,你一个人在这住吗?”她上完药,坐在台阶上和我说话。

    “嗯。”

    “那你不会无聊吗,一个人住在这也没人陪你玩。”

    “……习惯了。”

    “那这样好了,”沈知钰跳起来,“以后我来陪大姐姐玩。”

    后来的岁月,好像突然在记忆里清晰一样,在我的记忆里,这个比我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将我的记忆一同渲染上了明亮的日光。

    “姐姐,快看!”她怀抱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向我走来,“上次回外祖父家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它,它好可爱的哦。”

    她走近了看,我才知道那是一只猫,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正张着眼睛看过来。

    我点点头:“的确很可爱。”

    沈知钰将小猫轻轻放在我怀里,怀里的那只雪白可爱的团子也朝我歪了歪脑袋。

    沈知钰抚摸着小猫,问我:“大姐姐给她取个名字怎么样?”

    我看了看小猫的通体雪白不含一点杂质的毛发,没有多想就回答:“不如叫她小雪吧?”

    沈知钰每天带着小雪陪我聊天,陪我练功,她将她的教习传授的功法全都教给我。

    她听说我出不去这院子,就将她的白玉玉佩给我让我出去,然后替我守着院子。

    她似乎永远很相信我。当我在一次次引气入体失败后渐渐麻木,已经几近绝望,是她在我最想放弃的时候传授我功法,给我丹药。并且她有一种执着的想法,始终认为我天赋异禀,只是明珠蒙尘,暂时埋没,我笑笑,不以为然。

    我天赋低下,但在她的帮助下,也在一年后成功引气入体,成为一名修士。

    后来,沈知钰悄悄给我带了一名医修来,据说医术高明。那个医修说,我的丹田灵脉天生滞涩,无法存有灵力,本来是无法修炼的体质,如今修成这样也全靠我夜以继日的努力。

    “不过……世间有一株洗髓灵脉的灵草,名为天心草。”

    天心草我自然知道,世间所罕见,并且那医修还说,光有天心草还不够,还需要六阶灵力的医修才能医治。

    六阶医修如何难,天心草如何难,几乎不可能的事。

    沈知钰却信誓旦旦地看着我:“姐姐,你一定能洗髓灵脉的!”

    在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我度过了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