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霜这些时日有些心神不宁，在得知万剑宗拒绝了女帝索取三镇的事之后，她就开始担心，宁海的就任宗主仪式上会出问题。
龙霜和长孙真一样，阅历丰富。
她知道宗门此举，必然会惹怒女帝，彻底违逆了女帝整顿宁国仙宗的怀柔之策。
女帝若想报复，宁海接任宗主仪式，便是最好的出手机会。
龙霜最近为此事，几乎茶饭不香。
所以她经常到山下的北剑镇上闲逛，有一次，她在坊市内，无意中发现了几个摆摊测字的女修。
出于好奇问了一番，结果发现这几个女修算得还挺准。
最终她便忍不住问起了宁海就任的吉凶。
不料那几个女修，却摇头说自己的望气造诣还不够，而且测这种事，需探本人之气方可。
龙霜打听了她们的来历后，才知道这些女修，是天机楼派出来历练的女弟子。
于是她赶回宗门，和宁海说起了此事。
“天机楼？我们交接仪式的日子，便是她们给选的。”
宁海对此，并无惊讶。
那几个去九崖山的长老，虽不是他一手安排的，但这是筹备交接仪式的一个重要环节，宗门内务堂派遣那几个长老去九崖山择日时，他是知道的。
宁海自己对望气术，一直就持怀疑态度。
不过他撇不过龙霜，为了让龙霜安心一些，所以抽出时间，决定陪她来一趟，于是两人半夜从万剑山出发，来到九崖山。
……
跟随着萧长老入殿。
两人很快就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神秘的天机楼宗主。
“见过关宗主。”
虽然万剑宗是大仙宗，但宁海是个新人，而且此番来是有求于人，他没有在这种小宗门面前摆架子。
关慧的目光扫向两人，但随即双眼便一直停留在宁海身上。
她的表情，似乎感到有些惊讶。
目光怔然，站着没动。
只是盯着宁海看了许久，没有回话。
看到宁海微微皱眉，一旁的萧长老，连忙上去扶了一下关慧，传音提醒了一声。“宗主……”
关慧这才反应过来。
“见过两位，请坐。”
待两人就座，三人便一边饮茶，一边聊起北域各种事情。
期间，关慧双瞳偶尔微微发光。
她的瞳术如今已经修炼至高阶，即便施展望气术的时候，目中金芒也越来越淡，宁海与龙霜根本就没留意到她眼瞳中的变化。
三人聊了将近半个时辰，关慧才终于扯到了正事上面。
“两位此次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其实她早就知道，两人来此的用意。
“我想请关宗主为我望气，问一问吉凶，看看我接任宗主仪式之事可否顺利？”
宁海也等待多时，就为了等对方这一句话。
他放下茶杯，正视关慧问道。
万剑宗宗主接任仪式，定在了三月十五，此事早已不是秘密，这段时间已传遍天下。
关慧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举起茶壶再次为两人添杯，随后自己也低头抿茶细品，却没有直接回答。
一旁的龙霜则心领神会。
她立即手一翻，取出十枚上品灵石，轻轻放在茶桌上。
“些许卜金不成敬意，还望关宗主笑纳。”
十枚上品灵石，就是十万枚下品灵石，这么多灵石付出，龙霜只求一句真言。
贵吗？
或许在普通人眼中，这个价格是一笔天文数字，没有人会为了测前程而投入如此大额的代价。
但龙霜知道，这个价格绝对不贵。
宁海如今的身份，已不是普通修士那么简单，他的一言一行，都足以令北域乃至整个仙国为之动晃。
他的安危，甚至直接牵系到数十万人的性命，若能因对方一言而避祸趋安，区区十万灵石又算得上什么？
而且。
行有行规。
龙霜很清楚望气师这一行的忌讳。
望气言凶吉，属于泄露天机，必遭天道谴罚。没有足够的报酬，哪个望气师愿意说出真话？
因为这是要折寿的！
在龙霜眼中，十万枚下品灵石，应该能补偿对方在这方面的损失了。
不料关慧却摇了摇头：
“卜金就不必了。”
“只不过……问凶吉与择日不同，我们宗门有个规矩，若涉及生死命理或天机之事，需以诗代言，而且不可当面示之。”
龙霜连连点头。
“这是自然，有劳关宗主了。”
她知道天机楼有这个规矩。
天机楼弟子外出历练摆摊望气时，若遇到有人来问凶吉，断生死，皆不直言来因去果，而是将一张纸笺置于锦囊之中，让对方离开一定范围后再自行打开锦囊查看。
而且锦囊的纸笺中记载的，往往是一首诗。
以诗传意，需求卜者自行领悟其中奥妙。
“既然如此，两位请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关慧起身，入了内殿后。
没多久便取来了一只锦囊，交给龙霜。
当年关慧因泄露天机过多，遭受天谴，寿元将尽，为了破解天谴之罚，她和宁风还有唐音如，来到九崖山寻找先祖的望气术秘籍《天机策》，希望在其中寻找到破解之法。
但可惜，《天机策》上所记载的方法过于违背伦常，竟然需要望气术修炼一门双修法术，然后以采阳补阴的方式去破解天谴！
所以最终，关慧没有往下继续看这本秘籍的内容。
成立天机楼之后。
关慧一直在研究如何破解天谴。
她试图能找到一种有效的途径，让宗门所有弟子受益，从此望气测事，不再遭受天道的谴责。
但这何其容易？
苦苦研究上百年，关慧皆不得其功。
不过有一次，她在无意中再次翻开这本《天机策》时，发现此书的最后，竟然还记录着另外一种避免天谴的方法！
那便是——以诗代言，赐囊表物。
自此，天机楼的女弟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利用自己所学，为他人测凶吉，表成败了。
“这些灵石你们取走吧。”
关慧示意龙霜拿回桌上的十枚上品灵石。
这让一旁的萧长老甚是奇怪。
宗主为何不收下这些灵石？
天机楼与其他仙宗不一样，没有灵田，没有商铺，宗门所有的财政收入，全部是靠这些卜金。
这也是宗门不断派出弟子外出摆摊的原因。
虽然当年，有一个认识宗主的老前辈，给宗主留下了不少资源和灵石，而且这些年来，天机楼早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但有灵石送上门，宗主为何不收？
在望气术这个行业，这可是大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