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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阵眼

    神明的震怒,令乌衣巷发生极其恐怖的异变。

    首先改变的,是地貌。

    原本平整的大地,犹如遇到了最恐怖的地震,撕开巨大的口子,露出深不见底的暗渊,散发无尽的诡谲。

    然后改变的,是天空。

    天空的明月,就像被暗青色的青苔浸染,开始向诡异的青黑发展。

    最后改变的,是整个乌衣巷。

    三层也好,千万碎片也罢。

    变幻莫测的鬼蜮,像是脆弱无比的鸡蛋。

    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蛋壳!

    就要冲出来了!

    乌衣巷外的世界,也是宛若世界末日般的可怕景象。

    遮天蔽日的秘密,将白日的天空糊成了彻底的漆黑;

    呼啸的狂风,吹断了大树,吹垮了山坡,吹卷了江河。

    百姓躲在房间里,紧闭门窗,瑟瑟发抖,祈求神明庇佑,祈求结界安全。

    可这样宛若世界末日的场景,却没有任何声音。

    就连百姓的哭嚎,也归于无声。

    “司掌秘密的神明,纵然陨落,死去的一点残念,那沛然的怒火,也足以夺走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声音。”

    巫阳面露轻嘲:“与神明相比,我们又算是什么呢?”

    就连此刻的低语,都不过是因为,她实力高绝,又有至宝护身,才能勉强在神明怒火的余波下,挣得喘息之机。

    竟连开口讽刺,都需要足够的实力。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巫阳抬起头,望向站在祭星台顶端的皇帝。

    他此刻的打扮,不是世俗理解,九重旒冕的人间帝王,而像一位孤独又苍凉的祭司,宽大的衣袖在风中飘荡。

    四周没有一个人。

    哪怕贵如巫祝之长的巫阳,也只能远远站在祭星台下,站在离这位人间帝王超过百丈台阶的地方。

    唯有皇帝能踏入的祭星台,是天都的至高处。

    是神明以下能够到的顶点。

    轻轻伸出手,仿佛就能触摸到太虚,拨弄那连绵不绝的光。

    看了皇帝一眼的巫阳,又下意识望向脚下的云海。

    站在这个高度,俯瞰众生,哪怕是连绵不绝的建筑,瑰丽宏伟的奇观,都不过是小小的黑点。

    宛若负重的蝼蚁。

    若是连站在高处的他们,都有这样的感知。

    那光辉而遥远,犹如星辰的神明,又会怎样看待世间的生命?

    就在这时,巫阳听见皇帝的声音。

    “光。”

    乌衣巷的大门,洞开了!

    也就在那一瞬,惶惶如日的光芒,自祭星台上、自皇帝身上、自五都、自每一座城市的监察司升起!

    就像撑开了光明编织的天幕。

    修复了摇摇欲坠的结界,阻拦了呼啸的狂风与莫测的恐怖。

    百姓泪流满面地拜倒。

    而就在同时,乌衣巷内微弱的光芒,也被皇帝准确无误地捕捉!

    绵延的光点,犹如最坚硬的绳索,转瞬之间,便已经袭向那条通道,形成了犹如黑洞的“光洞”!

    所有还没彻底被乌衣巷同化,灵魂之中光芒尚未暗淡的人们,全都被这“光洞”捕捉,无可避免地被吸了进去!

    吸向生者的世界。

    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光洞的交接口,叶弦拿着岁星天平,操纵分身。

    这具分身被祁寒灌输所有辰星之力,此刻就如燃烧的蜡烛,在他太阴之力的牵引下,准确无误让所有迷失于碎片空间中的人能看到。

    人是趋光的。

    看到光芒,愿意来此的人,都会被光芒卷入。

    至于举足不前的人,那他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生路已经摆在眼前,疑神疑鬼,从而错失生机的,也不可惜。

    但就在这时,叶弦看见,含白杨强行在洞口停了下来。

    就见这位最有可能继承十巫之位的少女,在心中祈祷。

    【巫阳大人,请降临我的身体吧!】

    【我愿意以数年的失控为代价,换取您的全力降临。】

    【以我的血肉标记,挽救帝国更多的百姓。】

    光芒会被秘密抵御。

    血肉却能编织成网。

    虽然这么做的代价,是帝国大比,她肯定参加不了。

    接下来几年的修行,都和她无缘。

    可她愿意。

    【不必如此大的代价。】

    她听见了巫阳的叹息。

    下一秒,身体就不由她控制。

    少女的身躯,化作无数丝线,准确无误将那些徘徊在路口,犹豫要不要靠近光芒范围的活人,全部拉了过来!

    然后,将他们毫不留情地,从光洞扔了出去!

    仅仅这么一个动作,少女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

    巫阳二话不说,凝聚回含白杨的身体,操纵她也迈入光之通道。

    临走的时候,扫了叶弦一眼。

    却什么话也没说。

    叶弦望着前方逐渐微弱的光洞,意识到通道即将关闭,眉头紧锁。

    祁寒怎么还没回来?

    第三层那边,究竟什么情况?

    神明的怒火,将鬼蜮和世界都搅得不得安宁。

    身处第三层的灵青虞,当然不会好受。

    艳丽的色彩和絮絮的低语,没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

    可祂那两声,硬是将她震得七荤八素,不自觉地松开了攀援的爪子,一直往井里的更深处翻滚,滚得怀疑猫生。

    然后,她就意识到,这位神明好像极速在向她冲来!

    这可不行!

    她是来激活神明,重新封印第三层的,不是过来当猫猫玩具的!

    就见灵青虞异常娴熟地将“寸光阴”的秘密扔了出去,就像猫猫扔玩具,准确无误落到祂的脚底。

    祂停了一瞬,有点迷茫。

    灵青虞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取出“老祖母”给她的四根猫毛,安插在四爪之上。

    那一瞬,她身上的白,立刻被灰黑覆盖。

    就连脚步也变得无声。

    整只猫顷刻之间,就从祂的视野里消失。

    然后,飞快往井口窜!

    俨然是一副生死时速的模样。

    毕竟,跑不掉的话,就只能留下来当宠物猫。

    她、才、不、要!

    只见灵青虞以最快的速度,跃出井口的那一瞬。

    乌衣巷主人的力量,紧随而来,蔓延到井口。

    却一步都出不来。

    神明不可降临尘世。

    祂残留的执念,自然无法突破第三层。

    是的。

    激活祂的残念,让祂的力量重新封住第三层的通道,这才是诸王会议上,早就确定好的计划。

    只有鬼蜮的主人,才能让鬼蜮彻底完整。

    至于代替两姐妹的全新阵眼……

    灵青虞手中,出现两个白色的光圈。

    她在无数次探索太虚后,早就想起来,自己初入太虚的时候,丢失了一份记忆。

    迄今为止都无法找回,应当是神明的手笔。

    太虚和乌衣巷,又都是“通道”封锁没那么严格的地方。

    灵青虞毫不怀疑,此番自己进入乌衣巷,必定有神明会出手。

    若她能想起那份记忆,遗忘和回忆,便是阴阳阵眼。

    若她又被那施加遗忘之术的神明,再度弄丢一份记忆,两份绝对的遗忘,便是镜像的阵眼。

    【唯有遗忘,才能让秘密彻底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