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你找到妈妈了吗？】
那个声音很迫切地追问。
“没有。”灵青虞回答，“急着要孩子的女人，不一定就是好妈妈。”
“她们或许是迫于生存的压力，或许是迫于社会的舆论，或许是想要讨好自己的丈夫……”
“后来我就明白了，缘分这种东西，应该是天生的！”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老天扔骰子，好和坏都没得选，才是最公平的事情。”
“一旦成为竞争上岗，或者择优录取，就变味了！”
【但我可以选啊！】那个声音有点不开心地说，【只是我一直没想好，应该选什么样的父母。】
【我甚至连评判标准都还不清楚呢！】
【如果一件事，一个人说它是错的，可亿万人，千万年，人们都是这样过来的，那错的究竟是这千万年，亿万人，还是那一个人？】
祂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父母。
祂只能去观察其他人，观察这万年来的芸芸众生，想要怎样的父母。
但人类是何等虚伪的生物，他们又岂会轻易将自己对至亲至爱的不满脱口而出？
那就只能观察文娱作品了。
流行的不一定经得起时间考验，可它就是最能触动大众焦虑，满足大众幻想，给大众造梦的。
【我其实不大满意，为什么妈妈一定要是弱者呢？】
【可我看到的那么多作品都告诉我，弱，才能展现出足够的爱。】
【只有在苦难中孕育出来的希望之花，才算得上震撼。】
我总觉得你被奇怪作品洗脑了……
灵青虞刚想吐槽，就听见那个声音问：【所以，你最后接受了命运吗？】
“勉强算吧？虽然重新来到这里之后，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说到这里，灵青虞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能查一下，我父母究竟是谁吗？”
被神力掩盖的隐秘，由未曾诞生的神来查，说不定能查出几分端倪？
“毕竟，是你把我拉进来的耶。”
虽然她是顶替沈行露的没错，但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说啦！
那个声音迟疑了一下，才道：【查不出来，好奇怪。】
“那就算了。”灵青虞也很大度，没谈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只是问，“你为什么选中了沈歌？就因为她对女儿的爱？”
【不是我选的。】那个声音回答，【就算是我，也需要遵循￥……amp（）￥……的规则。】
这句话像视频卡顿一样，一抽一抽。
然后对方就和断网了一样，再也联系不上了。
总觉得，她是不是又卡出什么BUG了？
灵青虞深思片刻，一张书页缓缓落在她的指尖。
【道具名称：一张书页】
【发动条件：从他人手中夺取面具后。】
【道具效果：无视血缘羁绊，强行融合面具技能。】
【道具介绍：我是重复的故事，我是往复的人生，我是一代又一代弱者，不甘的悲歌。】
这算第五关结算吗？
灵青虞忍不住想。
就像二次元的人物，忽然明白自己好像活在一本书里，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全都是作者拟定好的结局。
这么说起来，和“原著”有点像呢！
灵青虞陷入深思。
目前看来，将这个秘境视作子宫，他们这些外来者视为精子和卵子，确实是最为正确的思路。
而这大型的厮杀与献祭，将要孕育的神明，却一直不曾出世。
是人神通道的封闭，导致祂不能诞生。
还是仪式尚未结束，观念未能锚定，导致祂还无法诞生？
但无论如何，还有个关键问题没有解答。
沈歌和沈婉母女的地位，为何如此重要？
虽然沈歌的牺牲非常伟大，非常了不得。
但类似的母亲并不止一个。
别的不说，单说茂陵君的生母，在面对耀光主的污染时，为了生下他，竟愿意将自己的血肉化作营养，供给腹中胎儿。
她硬生生让这个孩子吸自己的血，吃自己的肉，忍着极度污染的煎熬，挺到了援军到来，让孩子成功诞生。
这难道不是作为弱者的母亲，为了保护孩子的伟大之举？
更不要说，放眼万年帝国的历史长河，甚至往前推到黑暗年代。
类似的母亲比比皆是。
为什么是沈歌呢？
不理解，实在不理解。
灵青虞收起书页，才走几步，就听见动物嘻嘻索索的声音。
是黑蛇。
果然，这家伙一直在盯着她。
“你不去找周小姐吗？”灵青虞歪了歪头，“还是说，你分了一个神识在她身边，却依旧没靠近。”
“差不多吧！”黑蛇回答，“我有点事想问你。”
“沈歌的女儿，最后为她报仇了，对吧？”
灵青虞并不意外黑蛇能猜到这一点，点了点头。
黑蛇又道：“儿子是没办法共情母亲的——这是帝国非常流行的论调，你应该听过吧？”
黑蛇世家出身，后面又堕入罗教，见多识广。
所以，他很清楚，男修行者对孩子的性别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不缺女人，也不必受生育之苦。
他们更看重孩子的实力，而非性别。
若强行要说他们更喜欢儿子还是女儿，那应该是女儿。
但这并不是对孩子的爱，而是利益。
哪怕无法觉醒，女儿也依旧能联姻，能招赘，能招揽强大的手下，是非常好用的物件和棋子。
儿子却不一定有这效果。
很多女修行者却不一样。
因为她们要亲自生，亲自养，更加慎重之余，对孩子的性别也更挑剔。
一旦想要给孩子，往往会强行用仪式来锚定孩子的性别。
定为女性。
因为她们是真心喜欢孩子，想要孩子，而不是为了一己欢愉，才选择生孩子。
既然是自己满怀期待的孩子，当然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性别。
儿子没办法共情母亲。
所以必须是女儿。
至于开枝散叶的需求……
若真有这要求，她们自己变性，找人生生生就行了，何苦等几十年，还要看看儿子能不能觉醒呢？
上层如此，中层自然有学有样。
这也是为什么吴大小姐草包成那样，她的家主母亲和修行者小姨却依旧爱她，护着她，把她养得娇蛮任性的原因。
因为她们的童年和少女时代，历经家族的纷争和坎坷，是如此地不幸。
作为备受期待诞生的孩子，她可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甚至是个道德败坏，脑子空空的草包。
她们依旧爱她。
“我不仅是个儿子，还是她讨厌之人与她生的儿子，甚至与那面目可憎的亲爹，长得如此相似。”
“而且，我刚出生就被抱走了，是那个人渣做的。”
“直到十几年后，我无意中闯入密室，才第一次见到她。”
黑蛇猩红的竖瞳中，只有彻骨的冷意。
“这种情况下，我该相信，她还对我有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