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
叶素诗突然提出要给流火梳个好看的发髻,强行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叶姐姐,你若又给我弄的那般碧巧,今夜我怕是都不敢休息了。”
叶素诗手上动作不停,“这又为何?”
流火憨憨一笑,摸了摸侧边的发丝,“我怕会把它弄坏。”
“弄坏了我再帮你梳。”
“叶姐姐是怎么了?”流火透过铜镜看向叶素诗,“我知道了!我猜你……莫不是想拿我练手?”
叶素诗轻轻揉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面色清寒不变,“叫你猜对了。”
“嘿~”
不知是月辉洒进了窗户,还是灯火映点了朦胧。
叶素诗身上的银饰流光闪闪,熠亮夺目。
流火抵在台面上用双手托着两边的脸颊,眼睛亮晶晶的,“我瞧叶姐姐平日的服饰穿着也尽是雅致,不知师从何处?”
“旧日里看了些书卷,自己钻研的。”
这些原主自然是不会的,都是她前世做为叶歌时自学的。当初事业刚起步,为了混进剧组,服装搭配,妆造技巧样样研究的齐全。
很快,一个精致的发髻就出现在了流火的头上。
耳后两侧顶着两个小发丸,其下各编着三条细长的麻花辫。用的是流苏红叶发束,缀了几串玛瑙散珠吊坠。
姿态上既有俏皮收敛的乖巧,气质中也见灵动释放的活泼。
活脱脱一个清甜绝伦的娇丽小美人。
这些发饰都是叶素诗储物戒里的,不过她用不到红色,也就拿来给流火用着了。
“如何?”
“好看好看!不愧是叶姐姐!”流火眼如繁星,笑语盈盈,“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发髻,你比以前将军府的姑姑侍女们厉害多了!”
一说起将军府,她的语气忽而变的有些抑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恰巧一只黑色的蝴蝶飞来,落在了铜镜上。
“叶姐姐的屋里还有蝴蝶呢。”流火伸手想要触碰,却直接透过。
“咦?这是……”
“它是假的,只有浮相,没有本质。”叶素诗出声解释。
“是叶姐姐的手段?”
“你不如用神识探探。”
流火闻言虽然有些许不解,但还是照做。
“我怎么觉得这只蝴蝶……”
刹那间,她愣住了,不是因为神识里探不出这只蝴蝶,而是在楼外的街道上探到了别的。
有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正和唐凌远一起朝这边走来。
流火不可置信的站起身子,呼吸缓缓变的急促,嘴唇微微颤抖,眼里的泪光已如粼波翻涌。
“叶姐姐,我好像……”
“快去吧”,叶素诗坐到茶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音色如淡。
古往今来,月既缺也圆,就像万物生起息落,就如节气交替不同。分离的人总会重逢的,就算他们灵魂的每一块都碎在了世间不同的地方,也总会在未来某一刻,某一瞬间,重新聚合。
这是诸神赋赐生命的规律,也是人们给予情感的慰藉。
流火没敢用跑的,只是慢慢的走,她怕自己神识出了差错,也怕来人并无旧容。
……
郑城子和唐凌远并肩而行,脸上蒙了面罩,看不见神情。
离近茶楼,远远就见夜色下的有一抹赤红婷婷而立。
唐凌远抬头看向茶楼的窗,正好对上了叶素诗的视线。他微微一笑,转身上楼。
寒露的月亮只有一半,可它依然见得到圆满。
未等郑城子彻底摘下面罩,流火早已撞进了他的怀里,
“好好的大将军你不当!为什么!为什么啊……”
哭腔击的人心疼难忍,郑城子紧紧的搂着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声音泛着哽咽,但更多压着宠溺,“明明是你这小家伙跑的快,丢下我就不管了。”
“可是……可是我……”
“没有你,我还当什么大将军。”
流火哭得更大声了,杨婉兮和郑有梅也赶紧跑到二楼茶室的窗边观望起来。
“这是郑将军?”杨婉兮惊呼。
郑有梅立刻上前捂住她的嘴,“师姐小声点,莫让别人听见了!”
唐凌远在一旁讶然,“原来你们认识?”
“倒不算是认识,”杨婉兮仰头甩开郑有梅的手,小声开口,
“只是听说过。当年太延王朝的少年将军郑城子,武艺不凡,天赋异禀。自己靠着摸索就修门入道,自成金丹。
二十岁时从妖兽口中救下朝廷的公主,被封了军功。自此之后便一路杀上了大将军的职位。行事果断正直,深得民心。”
唐凌远看向叶素诗浅笑,“我今晚差点和他打了起来,若非雪罗刹,我还真当他是个穷凶极恶之人。”
叶素诗拿出手帕擦去唐凌远脸上的一小点污垢,“那他可有同你说了实情?”
“说……说了!”这一举动让某人又开始忸怩起来。
其余两人同时憋笑,再次看向窗外。
流火的眼泪在郑城子的胸前浸湿了一大块,闷闷的声音半天也让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郑城子轻轻拍她的后背,嗅着怀里的幽香。
“好久不见,我的夫人。”
流火抬起头,憋着小嘴可怜动人,“谁是你夫人了,我明明还没过门呢!”
“我心里早已过了。”
“油嘴滑舌!烦人烦人!”
“你又不是人。”
“再说我就打你了!”
郑城子握住流火挥来的拳头,仔细的盯着她的眼睛,“这些年你去哪了,我在整个东洲找不到你。”
流火幽嗔,“仅仅只是东洲而已,找不到就不找了?”
郑城子苦笑,“此世太大了,我怕与你错过。我们曾经约定了以后一定要来暮落城,所以我才会一直在这,想着等等你。”
“等我?万一我被坏人欺负了怎么办,万一我在外面迷路了,找不到东西吃饿死了怎么办?万一我变回原形被渔夫捉走煮了怎么办?万一我……”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郑城子哑口无言,他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恍然间又回到了数年前互相为伴的日子。
流火还想说什么,但被一个吻堵住了。
宛如时间和繁星又一场仓促的会面,交融的是道不明的璀璨激烈,谴倦的是说不出的晚意温柔。
旁人只知花有味,怎明含润更沁心。
唇间雪月轻相嘕,才有思意吮华年。
风,变了味道。
人,还是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