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
应大喊一声，却没拦住，阿瓦尔已经开始咀嚼。
“呸呸呸！”阿瓦尔吐出一口木渣一般的蘑菇碎屑。
看着阿瓦尔蓝色的舌头，应拿出一粒丹药，道：“快服下，要不然要看小人儿了。”
阿瓦尔听话服下丹药，又拿出一块兵粮啃，嘴里实在太苦了。
冯烬笑着已经开始喝汤，根本没有顾及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众人喝了汤，吃了肉，美味的菌菇，补偿了疲惫的身心。
阿瓦尔吃了干菌菇，心理有了阴影。不论冯烬如何夸张地描述菌菇的美味，依然不为所动。顶着肉汤的香味，独自啃了兵粮充饥。
一夜无话，平安顺遂。
天一亮，应出门打水，一只怪鸟落在竹篱上。
这鸟身形硕大，黑羽白条纹，巨大的鸟喙上像是戴着一个黄色头冠。长嘴下弯，黑眼转动。
“欧呜，欧呜。”大鸟对着应叫了两声。
莫哈莫达从房顶跳下来，看着应道：“哪里来的瓦将？”
应疑惑道：“瓦将是什么？”
莫哈莫达看了看远处，没有异常，道：“这是一种鸟，沙漠的大绿洲里偶尔会见到类似的，不过没有头上这个冠。”
应在山里长大，又是出家人，见了动物都会心生好感。抠了一块胡饼，丢给这瓦将鸟。
瓦将鸟转着眼睛看了看应，啄了啄胡兵没吃，像是在闻味道。
啄了几下，胡饼都碎成渣渣，也还是没吃。应以为这瓦将鸟食肉，便拿出一块肉干。
正在应撕扯肉干之时，瓦将鸟张开了翅膀。
随着瓦将鸟张开翅膀扇动，圆鼓鼓的胸部一下一下跟着收缩。像极了人要呕吐的样子。
“咯哇。”
瓦将鸟吐出一个蜡球。
应与莫哈莫达警惕地看着瓦将鸟，瓦将鸟吐出蜡球后，似乎终于舒坦了，咔咔两口就吃完了胡饼。
吃完胡饼，瓦将鸟又“咔咔”咬着大嘴，应赶忙把撕开的肉干丢给瓦将鸟。一块半斤的肉干，陆陆续续被瓦将鸟全部吃下。
看着应空空的双手，瓦将鸟飞到木桶上，咕叽叽喝了些水。大翅膀张开，一脚蹬翻了水桶，向着远空飞走了。
应看着飞走的瓦将鸟，心里五味杂陈，感觉做个鸟好像也挺好。动物就是这么简单，吃饱喝足就万事大吉。
莫哈莫达捡回来瓦将鸟吐出的蜡球，递给应，道：“应该是给你的。”
应接过蜡球，指甲一掐，蜡球破开。里面有个纸条，纸条纸张似曾相识。
“哈儿道士，从你进入南诏国，我就感应到你。看来你说动了皇朝皇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寨子山上有雀儿草，能解尸奴。
保重，灵姑。”
应拿着纸条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原来灵姑没事，真好。但是为什么又说来不及了？什么来不及了？是南诏国的人民，还是灵姑的阿妈？
雀儿斑能解尸奴，原来这种蛊叫尸奴。解了又能如何？能让死人复活吗？不对，这是给活人吃的，活人中了尸奴，死了就会变行尸！
想明白了关节，应急忙跑回房中。冯烬已经在收拾装备，应将尸奴的事全部告诉了冯烬，就连第一次来南诏国的事也一并说了。
冯烬听完应的话，搓着脸上的胡茬，道：“这么说来，我们应该先赶往赵家寨。”
应道：“如何判断咱们有没有中尸奴蛊呢？”
冯烬道：“这个简单，等找到了雀儿草，你就发扬发扬医者仁心，喝几口行尸血，看看中蛊的人有什么征兆。”
应听得脑门青筋都鼓起来，但是又觉得冯烬说得没什么毛病。心想，大不了到时候划个伤口沾些行尸血，至于喝几口的话，还是算了。
其实不就是试毒吗，当年石头村师父也是拿我试药，救了林梁一村人。呃。。师父。。林梁。想到这两人，里应心像是挨了两记窝心拳。
吐出一口气，应道：“那现在我们去哪？还去城里吗？”
冯烬挎上皮袋，道：“先去城里看看，有人到了就一起走。然后留下记号，指引后来的人到赵家寨汇合。”
临出院门，应看了一眼瓦将鸟飞走的方向，心里不自觉想起那个皮肤会闪光的姑娘。
几人来到南城门，此时已经拥满了行尸。瓮城里不时发出一声爆炸，行尸太多，只闻其声，不见缘由。
五个人摸索着从西城墙豁口的地方，爬上豁口，斑驳的血迹一碎肉，还记录着昨夜的惨烈。
此时内城的城楼上，站着许多赤焰军军士，正有一人在向瓮城里丢雷火蒺藜。这些雷火蒺藜，乃是铜壶里装了铁蒺藜与火药，点燃引信，片刻便会爆炸。这雷火蒺藜造价极高，赤焰军到底是冯烬亲兵，人人都有装备四枚。
瓮城里，一名身材瘦削的军士牵着一根绳子，城楼上有五六名军士拉着他。这军士牵着绳索吸引行尸，把行尸引到城楼下面，楼上的军士便将他顺着城墙拉上去。
这时，城楼上会有其他军士向下丢出火油壶，待火油壶碎裂，满地都是火油时，便会扔下一个雷火蒺藜，雷火蒺藜爆炸，引燃地面，一群行尸就哭嚎着，燃烧致死。
现在瓮城里每一面城墙下，都燃烧着熊熊烈焰。刚才听到的爆炸声，应该就是这样的战斗发出的。
猴子吸起舌尖，吹了个类似细狗吹的那周口哨。城楼上的军士便寻声看过来，发现冯烬几人，领头的军士向着这边挥了挥手。
手打手，脚踩肩。五人接连爬上城墙，顺着城墙跑了一圈，来到内城城楼，与众军士汇合。
“将军！”为首的军士捶胸，向冯烬行礼。
这些军士身上多有血迹，脸上也有泥污，看来也是经过了激烈的战斗。
冯烬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军士回道：“活着的兄弟们已经都到赵川城，北城瓮城有三百人在处理行尸，城中有三百人在搜索驱赶行尸到瓮城，最后一百多人，都在这里了。”
冯烬锁紧眉头道：“损失了这么多人？”
军士道：“行尸太多，且悍不畏死，每次遭遇都是一拥而上。兄弟们好几次都是。。都是留人拖住尸群，其他人才能脱身。否则就会全部被围，直至战死，也再难突围。”
看着这些战场上拼杀下来的战士，冯烬心头像被割走了一块块肉。
冯烬道：“有什么新的发现？”
军士苦笑了一下，道：“两个信息，好消息是，这些行尸除了不怕死，还是能打死的。坏消息是，进城搜寻驱赶行尸的兄弟们，都染上了蛊毒。”
冯烬内心一震，道：“怎么确定染上的？”
军士向下翻开眼睑，冯烬看到军士眼珠上有密集的血丝，血丝竟然在动！像一条条蚯蚓，不由自主的扭动。
冯烬一把抓住军士的手臂，失声道：“狐狸！”
狐狸道：“没事的，本来我也要去城里，但是这些兔崽子死活不让。现在将军来了，我这就去城里帮细狗他们。”
冯烬听到细狗也中了蛊毒，眼前就是一黑。虽然现在知道了雀儿草能解蛊毒，但是这里距离赵家寨还有两日路程，这两日诸多变数，不能不叫冯烬焦虑。
呼出一口气，冯烬点燃一锅烟，道：“你去城里，”话说到这，其他跟着狐狸的军士立即出声：“将军！”
冯烬用眼神制止军士，接着道：
“你去城里，找到细狗他们，告诉大家，本将已经找到解除蛊毒的药物，然后全部撤离赵川城。在城北十里坡集结。听到了吗?全部！”冯烬这个“全部”说得很用力，生怕狐狸自作主张。
狐狸眼睛发红，他本不知道还有药物能够解蛊，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去城里帮忙清理行尸，顺便死远一些，不要牵连同袍。
听到蛊毒有解，狐狸眼中燃起了希望，重重点头，道：“是！将军！保证全员城外十里坡集结！”
这时狐狸身后，那个悬索引尸的军士站出来道：“将军！让我跟狐狸一起去吧，我跑的快，多个人也找的快些！”
其他军士全都站出来，道：“我们也去！”
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兄弟，谁没坑过谁？谁没背过谁？谁不是被战友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此时谁也不愿意丢下任何一个生死之交的兄弟。
冯烬看着这一百多人，红着眼睛，一个个扫过这一百多名军士，认真且严肃道：
“全都去，分出一队，去通知北城的人，城外十里坡集结。时限到明日清晨，如果有人没有回来，我冯烬！亲自来背！”
“是!”
众将士嘶吼着回应，说完收拾了自己的装备，转身下了城楼，很快就跟着自己的队伍消失在赵川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猴子拿出水囊喝了口水，道：“将军，咱们先去十里坡吗?”
冯烬看着瓮城里累累行尸，手中烟锅重重一扣，恶狠狠道：
“我去，我去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