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国师府，云芙摒退了侍从，和落祈月对坐在茶桌边。
云芙眼眸中光影斑驳交错，“落祈月，你觉得，兰清淮是否清白？”
落祈月眸光晦暗，摇了摇头。
云芙叹了口气，眼神逐渐放空。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不缺，为何还要汲汲营营？”
“人心本就难测，阿芙，莫要再纠结了。”
落祈月拉起云芙的右手，她的右手被细布缠绕着，隐隐渗出血迹。
“我给你换药。”语罢，落祈月走向壁柜，拿出金疮药。
细布揭开，原本已结痂的伤口因着一下午的扯动，再度裂开，缓缓渗出血来。
落祈月深深蹙眉，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敷着药。
“嘶……”云芙痛呼出声，往回缩了缩手，“疼。”
落祈月眸间浮现怜惜，“现在知道疼了，当初划伤自己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疼？”
云芙微微勾唇，粲然一笑，“这不是急着调动血契，寻找你的位置嘛。”
落祈月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云芙也不躲，眉眼间的笑意更深。
上完药后，落祈月找出干净的细布，小心地给云芙包扎好。
而后他闭目凝神，周身鬼气升腾，掌心缓缓出现一个银镯。
镯子花纹考究精致，还挂着几枚袖珍的银铃。
“这是何物？”云芙语气里满是好奇。
落祈月勾唇，轻柔地将镯子戴在云芙腕间。
“我给你的聘礼。”
云芙心头一颤，手腕晃动，银铃发出悦耳的脆响。
“这是幽冥镯，可号令万鬼。历任鬼后，都会佩戴此镯。你用灵力催动，铃铛响动六次后，无论我在何处，都会出现在你身边。”
云芙凝视着落祈月，他目光缱绻而诚挚，唇边笑意温柔和煦。
似被春风吹拂，云芙的心中升腾起暖意。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银镯，羽睫轻颤，眼眸中柔和而坚定。
“落祈月，这镯子太贵重。”
落祈月轻笑出声，抬手覆上了云芙的手。
“你收是不收？”
云芙勾唇，抬起头，和落祈月四目相对。
视线交缠，气温悄然升高。虽未言语，彼此的心意早已明晰。
“既然送给了我，你便别再想要回去。”
云芙笑的恣意，落祈月被她感染，笑意更深。
“只要我未灰飞烟灭，幽冥镯的主人，便只有你一人。”
云芙喉咙滚动，突然踮起脚，在落祈月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落祈月眸色瞬间浓郁，目光变得炽热。
他伸手揽住云芙的腰，迫使她贴近自己。而后他低垂下头，亲吻住云芙的唇。
呼吸交融，气息痴缠，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云芙的心跳骤然急促，大脑中似有烟花绽开。
许久后，落祈月缓缓抬头，目光缠绵，抚了抚云芙的长发，朱唇微启。
“可惜你刚刚受了伤。”
闻言，云芙的脸瞬间红透，垂下头不去看落祈月。
落祈月勾唇，眉眼间尽是笑意。
用过晚膳，云芙早早歇下，灵力虚耗的疲累让她很快沉入黑暗中。
恍惚间，她听见有个温柔的女声在她耳畔唤道：“阿芙，快醒醒，阿娘给你做了汤面。”
云芙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太过沉重，她只能听着那女声一遍遍唤着自己。
那声音越来越远，转而是一阵唾骂。
“臭婆娘，怎么这么不经打。”
“死丫头，你要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小心老子也把你打死。”
云芙眼眶微酸，耳边又传来一阵嘈杂。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半弯着腰，对身旁的女人笑得谄媚。
“王妈妈，我这女儿可生的水灵，五两银子有些太少了。”
那浓妆艳抹的女子一捂鼻子，嫌弃地开口，“就这么个小丫头，毛都没长齐，我收回去还得用心调教，五两已经是多给了。”
床榻边，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瑟缩着。她的右手暗暗在枕头下摸索着，而后迅速将摸到的东西藏在身后。
云芙看到，那是一把菜刀。
小姑娘的眉眼与自己有八九分像，云芙已猜到，她应该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说话间，男子已和鸨母谈好了价钱。他将六两银子塞进怀里，而后冷了神情，转身走向小姑娘。
小姑娘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收紧了右手。
寒光一闪，小姑娘手中的刀劈砍向男子。
千钧一发间，小姑娘手中的刀被什么东西打飞，落在地上。同时落地的，还有一粒金豆子。
“弑父是天道不容的重罪。有我一个就够了。”落祈月一身红衣，如神祇般出现在房中。
他看向小姑娘，唇边带笑，眼眸中却是彻骨的寒意，“你若想杀他，我帮你。”
云芙倒吸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是国师府自己的寝殿，她缓缓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心口闷闷的痛，云芙捂住胸口，似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仔细回想，却又消失不见。
听到云芙这里的异响，落祈月从软榻上起身，走到云芙床前。
“怎么了？是伤口疼？”
云芙怔怔地看向落祈月，半天说不出话来。
落祈月挑开床幔，见云芙流泪，忙抬手拭去她的泪珠，面色浮现焦急。
“可是昨日留了什么暗伤？”
云芙握住落祈月的手，微微摇头，眼中泪珠却如同断了线。
落祈月心急如焚，在床边坐下，轻轻拥住云芙，往她体内送着灵力。
云芙捏了捏落祈月的手，轻声开口。
“我的伤无碍的。我只是，想起来了些事情。”
落祈月浑身一颤，松开云芙，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是隐隐的希冀。
“你想起来了什么？”
云芙看着落祈月的眉眼，他眉目如画，与自己梦境中从天而降的神祇渐渐重合。
她顿了顿，极力控制着自己汹涌的情绪。
“谢谢你，落祈月，谢谢你。”
落祈月目光中泛起怜惜，又将云芙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是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早已不复存在。”
云芙将头埋在落祈月的肩头，声音闷闷的。
“我想快点想起来，我们过去的事情。”
落祈月微微勾唇，眼眸中是款款深情。
“想不起来也无妨，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