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淮闻言，唇边笑意依旧清浅。
他站在高台下，遥望着高台上的云芙，目光如墨，缓缓开口道：“确有此事。”
一时间，百姓纷纷交头接耳，原本站出来支持兰清淮上位的大臣们也面面相觑。
云芙看向兰清淮，他似未听到周遭的议论，仍旧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云芙的目光渐冷，她步伐缓慢，走下高台，站到了兰清淮身前。
兰清淮眸中闪过讶异，却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云芙，“芙儿，你……”
话刚说了一半，云芙右手一挥，一个镇魂符便向兰清淮身上打去。
兰清淮眼眸一颤，并未闪躲。
云芙也未收势，眼见镇魂符就要正中兰清淮的胸膛。
一道红光骤然从兰清淮胸口处亮起，挡住了镇魂符。
云芙眸色一暗，同时心中一块石头重重落地。
她微闭了闭眼，拱手一拜，“太子殿下，薛氏阴气过甚，臣刚刚除煞心切，冒犯于您，请您赐罪。”
兰清淮紧紧盯着云芙，眸色斑驳交错。
“你这次，为什么不收手？”
云芙低垂着头，没有开口。
兰清淮自嘲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摔在云芙面前，冷冷说道。
“你猜对了。”
云芙捡起那枚令牌，上面花纹奇特繁复，正是玄宿令。
赵丞相愤怒地指着云芙，大声斥责道：“国师，你刚刚出手直冲太子殿下而去，莫非是想取殿下性命？你想反了不成？”
云芙转身，目光淡漠泠然，“丞相此言差异，刚刚有妖物附在太子身前，我只是除祟而已。”
“妖物在哪？我看你就是信口雌黄。”赵丞相怒目圆睁，指着云芙的手愤怒地微微颤抖。
云芙眉梢一挑，右手掐算着，朱唇轻启，“你入京前，在岭南已有发妻王氏。你贪图富贵，为娶户部尚书之女，便构陷她通奸，让她蒙冤自尽，是也不是？”
赵丞相指着云芙的手骤然放下，面容上浮现惊惧，“你胡说些什么？王氏自己不检点，被发现后羞愤投缳，与我有什么关系？”
云芙缓缓走近赵丞相一步，右手继续掐算着，“你入仕后，自诩寒门，实则祖上为岭南一方匪徒。你之曾祖父，曾于深山劫杀过路行人，背负十三条性命。你之父兄，也凭借祖业，霸占土地，为祸一方。”
赵文瑾看着云芙，仿佛看见了妖魔怪物，连连后退。
“你闭嘴，你胡说，你没有证据！”
云芙微微勾唇，负手而立，她的衣袂在阳光的映照下泛出金光，宛如神仙降世。
围观百姓和大臣看看云芙，再看看赵文瑾，心中已有了分辨。
“赵丞相，你看不见的，我却能看见；你想隐藏的，我亦能算出。”云芙缓缓开口，“赵丞相可还有什么高见？”
赵文瑾嗫嚅着，说不出话。
恰在此时，刚刚隐没在人群里的裴景行带着一个人走出。
赵文瑾看见来人，一瞬间张大嘴巴，满脸惊惧之色。
云芙回头，看向兰清淮，他唇边的笑意已消失不见。他看清来人后便低垂下头，身形微微佝偻，整个人不再清雅，显出几分忧郁与阴鸷。
云芙扯住来人的衣领，微微提气，跃身飞上高台。
她一放手，那人便跪伏在高台上，对着云芙连连叩首。
“此人，原是太医院太医，名唤赵江，正是赵丞相的庶弟。”
在兰清淮与梅妃见面后，云芙明晰了，兰清淮生来饱受病痛折磨，便怨恨起让他来到世间的梅妃。
那兰清淮对于老皇帝，必然更是恨之入骨。
云芙想起刚穿书时，老皇帝中毒之事。她本以为，此事是废后所为，如今想来，怕是兰清淮动的手。
云芙算出了赵江的位置与身份，在给裴景行的偶人上，云芙夹了一封信，请他速速找到赵江，并将他带来继任大典。
云芙解了老皇帝的定身符，对着他盈盈一拜，“陛下可还记得，一月前您中毒之事？”
老皇帝眸光一暗，语气犹疑，“不是薛氏所为？”
云芙勾唇，“您对太子，可真是一无所知。”
她举了举手中的令牌，目光带了几分嘲讽，“那您可知，这是何物？”
老皇帝面色一怔，压抑下自己的怒气，淡淡瞥了兰清淮一眼，幽幽开口，“你说下去。”
“此物名叫玄宿令，可号令北辰阁暗探，废后身边的连翘，裴将军府的忍冬，都出身北辰阁。”云芙看向高台下的大臣，“不止于此，恐怕诸位大臣家里，都有北辰阁的探子。”
一时间，群臣哄然，纷纷面露惊愕。
“北辰阁原本的主人，被一妖道杀害，玄宿令也被夺去。”云芙顿了顿，看向兰清淮，目光如剑，“那妖道，将京郊百姓抽魂，制成异怪，而后藏身于太子府中。如今，太子身上，又出现了玄宿令。”
“清淮，你竟然……”老皇帝捂住心口，不可置信地看向兰清淮，“你想干什么？你已是太子，这皇位终究会是你的，你如此谋算，到底想要什么？”
兰清淮依旧低垂着头，如同木头人，仿佛听不见周遭的声音。
云芙轻叹口气，指了指赵江，“一月前下毒之人，便是太子，人证在此。”
老皇帝扶着头，目光中满是悲痛与颓废，“我半生皆是为你筹谋，你还有什么不满，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微眯了眯眼，看向云芙，目光逐渐变得阴冷。
“你抉摘于朕，又揭发太子的罪行。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吗？”
他拍了拍手，刹那间，城阙上冒出无数手持弓箭的羽林军。
百姓乱作一团，想要逃离，却被不断出现的羽林军挡住了去路。
云芙负手立在高台上，衣袂翻飞。
“陛下这是，想要封口？今日百官与京都百姓皆在此地，陛下又如何堵的住这悠悠众口？”
裴将军上前，从怀中拿出虎符，振臂高喝一声。
霎那间城门打开，裴家军冲入城中，兵器相接，羽林军被逐渐控制住。
老皇帝怒发冲冠，面目狰狞，用手指着裴将军，胸膛剧烈起伏着。
“裴跃云，你要谋反？”
“你弑父杀兄，得位不正，耽于逸乐，荒废朝政，如何能继续窃据皇位？”
洪亮的声音如同惊雷，人们纷纷向声音来处看去，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
有前朝的老臣已然变了脸色，匍匐在地。
云芙舒了口气，向男子拱手，声音清越沉稳。
“臣云芙拜见端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