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飞入京郊的密林，落祈月才停下来，将云芙放在一块巨石上，仔细探查起她的情况。
经脉寸断，魔气枯竭，气血逆流，已然药石无医。
落祈月只觉全身冰寒，如同跌入冰窟，他急火攻心，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口中喷出。
他面色悲戚，眼神里似有寒芒掠过。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鬼气，在云芙额间勾画起符纹。
血雾渐渐从云芙额间升腾，落祈月的面色也随着他的动作愈发苍白。
最后一笔落下，落祈月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在云芙身旁。
云芙的面色渐渐灰白，气息也逐渐微弱下去，眼看便要殒灭。
可顷刻间，浓重的血雾从她额间升腾而出，渐渐将云芙和落祈月两人笼罩其中。
云芙与金刚铃同归于尽后，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混沌。
再睁眼，是一个黑夜，她下意识看向自己，却发现自己的身躯极小，像是个五六岁的孩童。她惊呼出声，身躯的主人立刻疑问出声：“你是谁？”
还未等云芙开口，一个绯红色的身影从天跌落，摔在孩童面前。
“落祈月？”
“落祈月！”
云芙与女孩的声音同时响起，抬头看去，商容露出轻蔑地笑，啐了落祈月一口，而后扬长而去。
女孩忙扑到落祈月身边，握住他的手。落祈月的红衣被鲜血浸透，散出阵阵血腥。
云芙看出，他经脉寸断，已在弥留之际。
女孩的泪水滚落，砸在落祈月的手背。
“不管你是谁，求你救救他，没有他，我早被父亲卖到烟花之地了。你是鬼也好，妖也罢，我求你救救他。”
女孩的哀求声响起，云芙心中大骇，声音中带上了颤音，“你可唤作云芙？”
女孩的哭声顿时停住，呼吸一滞，微微点头。
云芙心中涌起酸涩，她看向落祈月越来越苍白的面容，有些五味杂陈。
她尝试动了动手，发现自己也能掌控这具躯体。
她再度开口询问幼时的自己，“你当真愿意救他，哪怕以命换命？”
女孩坚定地点点头，稚嫩的声音中满是坚定，“我愿意。”
云芙长叹口气，抬手在落祈月额间勾画起血契的花纹。
刹那间，血雾升腾，浓厚的血雾将落祈月与女孩包裹其间。
云芙只觉得五脏六腑似被粉碎后又重塑，脑海中混沌不堪，似有什么被快速剥离。
她眼前一闪，又陷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云芙艰难地睁开眼睛，落祈月妖冶的面容瞬间撞入她的眼眸。
她心头一震，呼吸停顿一瞬。
下一秒，她被落祈月紧紧拥入怀中。
云芙只觉肩头渐渐湿润，落祈月似乎哭了。
她抬手，轻轻拍着落祈月的后背。
“落祈月……”一开口，云芙浑身一颤。她的声音极度沙哑，几乎全是气声。
“阿芙，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落祈月再也说不下去，云芙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呜咽。
她抬手，抚摸着落祈月如绸缎的乌发，“我不是醒过来了嘛，别哭了。”
“我没哭。”落祈月立刻反驳道，声音里却是浓重的哭腔。
云芙暗笑，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
“落祈月，我做了一个梦。”
落祈月声音温柔似水，将云芙搂得更紧，“什么梦？”
“我梦见，小时候，我给你用血契续命的事情了。”
落祈月浑身轻颤，动作有一瞬间停滞。
云芙心头一动，突然将落祈月推开，仔细探查起落祈月的身体情况。
落祈月眸光闪烁，缩回手不让云芙用魔力探查。
云芙的眼眸一暗，“你用血契给我换命了？”
落祈月抿唇，没有否认。
云芙的呼吸骤然急促，她猛然扯过落祈月的衣袖，将手搭在了他的腕上。
而后，她眸色深沉，又将魔气注入落祈月的身体，检查起他的情况。
“你的法力，衰退了接近七成。”云芙缓缓抬头，看向落祈月，眼眶渐渐泛红，眼神中满是哀伤与自责。
落祈月微微一笑，又将云芙揽入怀中。
“法力没了，可以再修炼。你若死去，便是魂飞魄散，再无处可寻。”
云芙双手紧握成拳，“我终究是连累了你，你本应该……”
落祈月轻敲云芙的额头，打断了她的话语。
“你小时候，用半条命救过我一回，我现在还你半条命，是天经地义，哪里有什么连累不连累。”
他的语气更加柔和，眼眸里也蕴满缱绻，“况且，我心悦于你，便是为你而死，也甘之如饴。”
云芙鼻尖一酸，泪水便夺眶而出，滴落在落祈月手背。
落祈月轻叹一口气，又点了一下云芙眉心，“谁让你擅自解了血契，还得我又费劲结了第二回契。”
云芙闻言，扯了扯嘴角，想给落祈月一个笑容，可眼泪依旧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滑落。
落祈月眸光满是疼惜，低头吻上了云芙的眼眸，而后凝视了云芙片刻，又吻上了云芙的双唇。
云芙泪水仍不断流淌，生涩地回应着落祈月的亲吻，伸出手臂，将落祈月环抱地更紧。
许久后，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落祈月抬手，擦去云芙脸颊上残存的泪水，笑容妖冶。
“旁人看见，还以为我强迫于你。”
云芙嗔怒地轻捶了落祈月胸口一下，面色瞬间涨红。
地面突然传来颠簸，云芙身形一晃，连忙抓住落祈月的衣袖。
她这才打量起四周，神情透出几分疑惑，“这是哪里？”
落祈月揽住她，缓缓开口回答：“开往江宁的客船，再有两三日，我们便能到达江宁。”
云芙瞳孔一颤，有些惊讶地开口，“两三日？我睡了多久了？”
落祈月轻叹口气，目光中浮现淡淡忧伤，“整整七日。”
云芙心中震惊，许久说不出话。
“兰清淮下令全国搜捕你，尤以京都戒备最为森严。我记得你说裴灵萱去往了江南，便决定带你往江南走。我用了幻术，才有惊无险，将你带上船。”
云芙点点头，紧握住落祈月的手，“抱歉，让你担心了。”
落祈月闻言，唇角微弯，回握住云芙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那下次就别再只身犯险，无论生死，我愿与你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