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芙脸色惨白，落祈月的眼神也深邃起来。
“您放心。”云芙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纷繁情绪，握住了顾刘氏的手。
“我这便往江宁一趟，定将柳娘给您带回。”
顾刘氏闻言，这才卸下心头的沉重包袱，放声哭出来。
落祈月听见云芙的话，有些不解地看向她。云芙安慰了顾刘氏许久后，拉着落祈月到了内室。
“我算不出顾柳娘不愿与顾刘氏相认的原因。”
云芙开门见山，落祈月闻言，浑身瞬间冷冽下来。
“你算不出的事情，都是与你自身相关。”
云芙点点头，眼眸中浮现忧色，“我们离开京都一月有余，难不成商容和兰清淮已追查到了江宁？”
“不会。”落祈月斩钉截铁地回答，抬手揉了揉云芙的头。
“若他查到了你我的行踪，早派人赶来潥阳了，不会停在江宁开什么茶坊。”
云芙垂眸，心中安定了几分。
她思忖片刻，开口分析道：“岚国财富，江宁府占五成，而江宁府财富，江宁县又占五成。如此重地，兰清淮不可能不布局筹谋。恐怕‘砚山洛水’，和你的药膳馆异曲同工。”
落祈月赞许地看向云芙，勾唇一笑，“正是如此，看来这江宁，我们必得走一遭了。”
四目相对，眼神中都是坚定。身旁的茶水烧开，云芙提起茶壶，缓步走出了内室。落祈月端起盘茶点，紧随其后走出。
又向顾刘氏询问了些细节，云芙送别了顾刘氏，给雇佣的药师放了十日假，又写了张歇业告示贴在了医馆门口。
掩上房门后，云芙看了看一旁悠闲喝茶的司鹤羽，眼珠一转，缓缓开口。
“顾刘氏之事，司公子有何看法？”
司鹤羽轻笑一声，放下手中茶盏，眼神似能洞察一切。
“阿荷可扮作我的侍女，随我前去‘砚山洛水’。”
心思被司鹤羽点破，云芙有些羞赧，“司公子真是料事如神。”
“非达官显贵，进不得‘砚山洛水’。”司鹤羽笑容和煦，眼眸微眯，让人看不透情绪，“阿荷，你我之间，直言便是。”
落祈月手中的茶盏瞬间落地，顷刻间四分五裂。
他甩了甩手上的茶水，对司鹤羽扬眉一笑，“抱歉，手滑。”
司鹤羽眼眸微暗，也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他再次看向云芙，眼神里有些探究，“只是若想得知柳娘的处境，阿荷起卦卜算便是，又何必亲自前往江宁？”
云芙勾了勾唇，垂下眼眸，看向杯盏中浮沉的茶叶。
“山人自有妙计，既是同盟，司公子信我便是。”
司鹤羽抬眸望向云芙，分明是平平无奇的容貌，司鹤羽却觉得此刻笑容恣意的云芙美得惊心动魄。
心跳乱了几息，他攥了攥拳，喉结滚动几下，声音低沉而决然。
“我信你。”
三人用过午膳，便坐着司家的马车，疾驰向江宁县。
到达江宁，三人并未直接前往‘砚山洛水’，而是来到了司鹤羽的私宅。
宅邸宽敞气派，比之国师府还大上许多。红砖青瓦，雕梁画栋，楼阁错落，花树葱郁，一番奢华气派。
云芙不禁咋舌，不愧是天下首富，连一处别院都这么气派。
马车停稳，一个姿容妩媚的女子迎上来，她五官明丽，笑容灿烂，似灼灼桃花。
“恭迎公子回府。”
车帘掀开，女子的笑容瞬间凝固，她紧盯着云芙，目光中满是寒意。
云芙看看女子，又瞥了司鹤羽一眼，偷偷勾起唇。
“曼娘，这两位是我的贵客，你且安排人去收拾两间客房。”
被称作曼娘的女子行礼应是，眼睛仍盯在云芙身上。
“这位是……”
云芙笑容玩味，看向司鹤羽。司鹤羽长自己四岁，按古人的年纪，儿女双全都属于正常，何况一个红颜知己。
看见云芙调侃的笑，司鹤羽心中有些不悦，语气也冷下来，“司府管家。”
曼娘的眼眸一瞬间黯淡下来，不再看云芙，而是低垂下头，浑身的明艳气质也淡了几分。
一行人走进司府，府内移步换景，别有洞天，云芙有些目不暇接。
“你若喜欢，便送给你。”
司鹤羽声音温润，偏头冲云芙一笑。
云芙正沉浸在美景之中，一下子有些愣神，“什么？”
“宅子。”
云芙的眼眸瞬间瞪大，不可思议地看向司鹤羽。
司鹤羽眉眼俊逸，和云芙对视，满面温柔笑意。
落祈月黑着脸轻咳一声，打破了二人间的缱绻氛围。
云芙闻声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不喜欢大宅子。”
落祈月忍俊不禁，司鹤羽眉眼间的笑意淡去。
走进正厅，曼娘带人前去收拾房间，司鹤羽才缓缓开口。
“曼娘不仅是司府的管家，还是南冥阁的左使。”
云芙微张了张嘴，有些惊讶。
她看出了曼娘是个练家子，不想还身担如此要职。
“若我外出，你有什么事，亦可告知于她。”
云芙点点头，抿了口曼娘泡的茶水。香气清冽，入口回甘，茶艺了得。
她抬眸，向司鹤羽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司鹤羽被她看得一愣，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发现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后，他不解开口，“为何如此看着我？”
云芙勾唇，笑得像只猫咪。
落祈月与云芙对视一眼，唇角微弯，也抿了口茶，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天机不可泄露。”
用过晚膳，三人敲定，第二日一早，司鹤羽便和合作伙伴约在‘砚山洛水’谈生意，云芙扮作他的侍女一同前往，落祈月则在附近策应。
和司鹤羽告别，云芙和落祈月向客房走去。
落祈月拉起云芙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明日我会摘下净禅佩，暗中跟随着你，你安心便是。”
云芙回握住落祈月的手，轻轻点头。
此夜皓月当空，云芙满头银丝飞扬，似要乘风而去。
落祈月用手挑起一缕云芙的白发，满眼疼惜。
云芙感受到落祈月的眼神，心中微微钝痛。
她望向落祈月，月光如霜似雪般洒落，将落祈月的头发染成银白。
她不禁回想起继任大典前夜，两人在城阙上对饮时，也是这样好的月光。
她心头一颤，当时没说出的话脱口而出。
“此夜，我们也算携手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