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落祈月翩然飞去的身影，云芙唇角微勾，不禁轻笑起来。
片刻后，她变换成李荷的模样，再度回到了砚山洛水。
院墙出现了大洞，砚山洛水暂时闭门谢客，云芙向内走，正好和离开砚山洛水的司鹤羽打了个照面。
“阿荷，我和杜掌柜谈生意，你不好好在门口候着，擅自跑去哪里了？让我好找。”司鹤羽板着脸，瞥向云芙。
云芙看看周围熙熙攘攘的客人与侍从，立刻会意，低下头行礼，“公子恕罪，阿荷去净手，一时在庭院中迷了路。”
“罢了，念你无心之过，快随我上车回府吧。”司鹤羽说完，负手径自走向马车，云芙连忙恭敬跟上。
上了马车，云芙便和司鹤羽讲起了刚刚在地牢中的发现。至于砚山洛水幕后主人，与发现官员行述的事情，云芙则未对司鹤羽开口。
“我倒是猜到，后院院墙上那个大洞，是你的手笔。不想其中，还有这番曲折。”司鹤羽眼睫微微垂下，轻叹口气。
“你虽将那些女子放出砚山洛水，可砚山洛水一日不毁，她们的身契尚在贼人之手，又能往何处去呢？”
云芙闻言，心头一痛。
确实是如此，砚山洛水背靠北辰阁，那些女子逃得了一时，又怎能一直逃脱北辰阁的魔爪呢？
她心中的阴云逐渐翻涌起来，许久后，她抬头，与直视司鹤羽的眼睛。
“砚山洛水的勾当，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天日，所幸，我们就将一切昭告于天地。”
司鹤羽抽出玉骨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手上敲着。
“真如你所言，恐怕砚山洛水另有靠山，你又如何讨一个公道？”
云芙眼睛微眯，唇边浮现讽刺的笑意。
如今整个江宁府官员的弱点都掌握在她手里，砚山洛水能以此要挟官员，她又为何不能如法炮制？
“如何讨得公道，我自有办法。”云芙抬头看向司鹤羽，笑得高深莫测。
司鹤羽闻言，无奈地摇摇头，将扇子一转，又收在腰侧。
马车慢慢停在司府门前，云芙先行一步下了马车，候在车边，一副恭敬婢女的模样。
曼娘站在府门口笑靥如花，等候着司鹤羽下车。看见下车的是云芙，她瞥了云芙一眼，眼神里的笑意黯淡下来。
一行人走进府邸，关上了门，云芙立刻挺直了脊背，向司鹤羽道别后，急匆匆地走向了客房。
落祈月正坐在自己房中，茶桌上，已沏好了两杯茶。
“东西可放好了？”云芙快步走到茶桌边坐下，语气急切地开口。
落祈月点点头，指了指饭内盛满灰烬的炭盆。
“烧了？”云芙的眼睛一瞬瞪大，端着茶盏的手也停在半空。
落祈月没有回答，只是轻抿了口茶水，而后右手一翻，浓郁的鬼气翻涌，凝结成一本书册。
云芙一拍脑门，落祈月是鬼王，烧了的东西从人间落入鬼界，倒是个万全之策。
她眼眸一亮，出声夸赞起落祈月，“你真不愧是万鬼之王，果真是聪慧。”
落祈月不为所动，眉眼间似凝着薄霜，“比之司鹤羽如何？”
云芙闻言一愣，而后唇边绽开笑意，“还吃醋哪？”
落祈月没回答，只自顾自地饮着茶水。
云芙见落祈月生闷气，只觉得可爱。她伸出手，捏住落祈月的双颊，向两边扯去。
落祈月表情瞬间怔愣，双眸失神地看着云芙。
“你怎么这么可爱？”云芙蹂躏着落祈月的脸颊，笑的灿烂，“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我这里，自然是又聪明又可爱。”
落祈月的面色霎那间变得通红，他偏过头去，避免云芙对视，放任云芙对他的脸颊搓扁揉圆。
“殿下！小臣……”房间大门骤然被一阵阴风吹开，一声嘶哑的呼喊戛然而止。
落祈月闻声神情一滞，瞳孔骤缩，连忙将云芙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下，握在掌心。
云芙回头，一团黑雾凝成的人形停在房门前，虽然没有五官，云芙却莫名从他的身上读出了震惊。
落祈月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下来，一双眼眸犹如寒潭，他微扬着头，睥睨着黑影，只是脸颊与耳尖的薄红，让他的肃杀气息淡了几分。
“说。”
“……是，小臣已查明，数年来，因砚山洛水丧命而来到冥界的鬼魂共有七十三人。”
嘶哑的声音响起，落祈月与云芙的面色同时冷下来。
“退下吧。”落祈月一挥手，黑影便如同蒙受大赦，转身就要走。只是离开之前，他又转头，打量了云芙片刻。
落祈月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眼眸中闪过寒光，他薄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一句，“滚。”
黑影立刻化作黑烟钻入土地，最后一缕黑气消失前，还带上了房间的门。
云芙在听见鬼差汇报枉死人数后，心中久久难以平息。
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似有什么要突破理性的桎梏，掌控她的思绪。
落祈月捏了捏云芙的手，云芙瞬间从混沌的心绪中抽身。
“阿芙，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落祈月轻声问道。
云芙本打算将砚山洛水告到官府，废除被囚禁女子的身契。
可此时，她体内的魔气快速运转，有个声音在她脑海中疯狂叫嚣着。
她看向窗外，太阳已西沉，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边已升起一弯残月。
“我还没想好。”云芙低垂下头，语气平淡，不想让落祈月看出她的异样。
落祈月只当云芙在为殒命于砚山洛水之手的女子难过，抬手揉了揉她的鬓发。
“人间生死更替，都是因果轮回，你不必太过揪心。”
云芙没有回答，只扬唇向落祈月一笑，眼眸里却黑若点墨，“我们吃晚膳吧。”
用过膳后，云芙借口疲累，早早回了自己的客房。
夜深人静后，躺在床榻上的云芙骤然睁开眼睛。
她取下浮生镯，原本褐色的那只眼眸瞬间变得殷红。她将镯子放入怀中收好，而后飞身跃起，从窗口翻出，向砚山洛水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