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蝉瑶喃喃:“狩妖人,浮萍之命。”
随后,她目光微变:“薛当头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他救了我,这份恩情我得先还。”
薛恪赞赏地点了点头,自己没看错人。
宁潇绮叹了口气:“行吧,你什么时候报了恩,记得上宁府找我。”
说罢,她便要领着二人去吃些茶点。
虽然没有招收到新人,但能获得碧杏种子,她内心是欢喜的。
薛恪摆了摆手:“茶点我就不吃了,我这边有点事,先出去一趟,晚点再回来。”
他身形一动,飘然而去。
薛恪翻出宁府,来到一家酒肆:“一壶烧刀子。”
酒家递出一个葫芦:“一钱银子。”
薛恪付完钱,接过葫芦。
在前身的印象中,烧刀子和卢堂主几乎是形影不离。
薛恪入了城后,一直被各种势力追踪。
他有了幽目,才能敢在城中走一走。
他在城内第一个要拜访的熟人,便是卢问海。
青衣堂堂主卢问海,住在金琉坊清河巷的一处小院中。
片刻后,薛恪便到了目的。
这是一间清幽的小别院,里面种了不少翠竹和芭蕉树。
薛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酝酿了一番。
卢堂主和前身已经数年没有来往了。
宗门内部的消息,他三年前受了些伤,便退出青衣堂。
眼下,卢老堂主应该在院中养老了。
卢堂主性子耿直,和宗门内的勾心斗角格格不入,平日也不怎么受人待见,现在没人打扰他安度晚年,也算清净。
想到前身劣迹斑斑的过往,薛恪心底就一阵发虚。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打开。
出来的是一名中年妇人,她腰间系着一条沾满油污的皂裙,一副厨子装扮。
薛恪有些疑惑,印象中卢堂主非常清廉,从雇佣下人做事。
下厨、药圃照料等都是他自己亲自负责。
妇人看到薛恪:“你找谁啊?”
薛恪:“请问青衣堂卢堂主在吗?”
妇人一脸困惑:“青衣堂卢堂主?没听过。”
薛恪指了指屋子:“就是这里的东主。”
妇人眉头一拧:“我的东家不姓卢啊。”
忽然,她一拍额头:“姓卢的?你是说这院子的前东家吧。”
前东家?薛恪暗道:“卢堂主把屋子卖了?”
他问道:“大姐,请问你东家啥时候买的这间院子?”
妇人:“不久,也就十天左右。”
“那姓卢的老人家很是爽快,没怎么还价,和东家聊了一会就敲定了。”
十天前,前身刚送到福来客栈的第二天。
卢堂主在这个时候卖了屋子,还没怎么讨价还价。
想到这里,薛恪大致明白了事情原委。
之前他就有些纳闷,卢堂主一生清廉,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给熊杵?
他取了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大姐,你知道他搬到哪去了吗?”
妇人接过银子:“听马行送货的人说,好像去了北城的白鲢巷。”
薛恪拱了拱手:“多谢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北城,是闫临城最贫困混乱的地方。
卢堂主为了让前身最后过得好点,把宅子和养老的积蓄都搭上了。
迫于无奈,才搬到了北城。
薛恪想到这里,心底有些不好受。
他加快了几分脚步,在闫水边雇了艘小船,朝着北城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薛恪终于到了北城。
这里人多而杂,行人大多穿着缝缝补补的粗布衣衫。
薛恪快步来到了白鲢巷,一番询问后,终于找到了卢堂主的住处。
他来到一条逼仄的巷子外,这里十分潮湿阴暗,四处飘着鱼腥味。
很多破旧矮小的瓦房挤在一起,看着非常压抑。
薛恪来到角落的一处破屋子,他抬起手正要敲门。
屋内传来几声咳嗽:“咳咳咳,睿儿回来了,我来给你开门?”
“吱呀”一声响起,斑驳的木门被推开。
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削瘦的老者走出,他脸色有几分病态的蜡黄。
老者打开门,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喃喃自语:
“没人啊?是我听错了。”
“睿儿出门去鲢子集市买药,怎么还未归呢?”
忽然,他发现地下放着一葫芦。
“咳咳,是谁送的酒?”老者捂着胸口咳嗽道。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见没人出现,便取了酒进了屋子。
片刻后,薛恪从不远处的一处巷口走出。
他刚刚一直在转角听着动静。
之所以没露面,一个原因是他代入到前身这个身份上,内心有些愧疚,暂时没脸老堂主。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时机不对。
他现在得罪了太多势力,要是牵扯上老堂主,这就麻烦了。
这番出来,就是看看老堂主的状况。
薛恪刚刚能感受,老人身的体有些差。
随即,薛恪走出白鲢巷,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集市。
他在集市的药摊逛了一会儿,发现不远处的角落传来一阵声响,有几个人瘦弱的男子正围着一个孩子拳脚相加,想要孩子手中的药材。
小孩六七岁的样子,乌溜溜的眼睛很有灵性,就是长得有些瘦弱。
他被人放倒在地,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
即便如此,孩子双手死死地捂住怀中的药材,任凭几人殴打也不撒手。
薛恪目露寒意:“这孩子应该就是卢堂主口中的‘睿儿’了。”
他立即朗声道:“住手。”
几个男子转过身来,把目光对准薛恪:
“你是什么人,在这……”
他还没说完,就感到眼前一花,整张脸全都陷入了泥地中。
眨眼间,其余几人也迅速步了后尘。
薛恪拍了拍手,冷冷地扫了眼半死不活的几人。
在北城这种混乱之地,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官府几乎不管。
这时,一旁的孩子已经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
小孩感激地看着薛恪:“谢谢哥哥。”
薛恪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些药材给谁买的?”
小孩:“我叫公良睿,这些药材是给我师傅买的。”
薛恪点了点头:“你师傅是卢问海吗?”
公良睿点了点头,随即又挠了挠头:“其实,我只是卢爷爷的记名弟子,他说我学医不精,还不能叫他师傅。”
卢堂主新收的弟子,薛恪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来,卢堂主应该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才会新收弟子,把生平所学传下去。
薛恪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公良睿伸出手臂,又缩了回去,把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后才放在薛恪的掌心。
薛恪运转内息,先天正奇功的正息涌出,如同一道温和的泉水汇入公良睿身体,活血化瘀。
他心底暗叹:“还好这几人比较瘦弱,没造成什么内伤。”
公良睿发现身上痛楚减轻了许多,又连忙道谢。
薛恪取了两颗小还丹:“你先吃下一颗,另一颗给你师傅服下。”
公良睿吞下小还丹,身体残余的痛楚都消失了。
他心中大感震惊,连忙把另一颗药收好。
随即,薛恪领着公良睿切了几斤肉,又把他送回到白鲢巷的巷口。
一路上,公良睿眼眶泛红,不住地道谢。
离开前,薛恪特地嘱咐:“后天午时,我会在这里等你,到时候和我说说你师傅的病情。”
“还有,别和你师傅提起这些事。”
公良睿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道别。
薛恪走出白鲢巷,他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看向两里外的河流。
河岸旁有一艘破渔船,船的上方有一股氤氲之气,正是妖仆的巢穴。
妖仆这种存在,会把周遭所有人当成食物,随机挑选。
万一运气不好,它有可能跑到白鲢巷去觅食。
想到这里,薛恪抬起脚步,朝渔船而去。
白鲢巷附近的任何威胁,必须肃清。
不多时,闫水岸边有一艘渔船被点燃,火光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