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练完寡妇剑诀,处理好那株被木棍洞穿的竹子,陈怀秀悠哉悠哉的扔着木棍,前往杂役处向刘长老告备后,便小跑着前往附近的城镇。
“卖糖葫芦咯,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不酸不甜不要钱叻~”
“嗨嗨嗨,客官,您的鸡汤来咯!”
“娘!我买了个小风车,啊,呜~”
不大的城镇当中有集市。
行人纷纷,嘈嘈杂谈。
商贩叫卖,悠扬嘹亮。
孩童在街上自在奔跑,嬉戏打闹,不时夹杂几声妇人呼唤,乡镇烟火气迎面,确是热闹。
这算是一年一度的盛况。
平日鲜少得见。
陈怀秀身着粗布麻衣,鞋履踏过青石路板,他左顾右盼,四处打量。
倒也不是忘记该去哪家铺子买碗筷,只不过……
这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怎么能不买些零嘴带回去?
平静的日子总该有吃的来陪伴。
更何况,山上药园子里头养的鸡鸭鹅,长肉的速度还追不上那丫头吃的速度,这要是不买几只现成的大禽回去,岂不是过些时日就得断粮了?
无肉可不欢呐!
陈怀秀大肆采购,却没买蔬菜瓜果,这些他在山上有种。
毕竟是烙印在骨子里的技能。
不久。
手里提着木笼,笼里还有嘎嘎叫唤的鸡鸭鹅,拥堵的挤在一起,陈怀秀准备返程。
在路上,却忽然闻到一股香甜至极的花香味。
“杏花春!上品佳酿,今日开坛,六文钱一两,先到先得叻!”
身旁酒铺里传来店小二的吆喝声,陈怀秀眼前一亮。
酒!
早就听闻这连山镇有酒名曰杏花春,在整座大夏享有盛名,可惜之前下山都被告知这酒还未开坛售卖,只得作罢。
不曾想,今日恰好遇见。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没记错的话,师姐也爱喝酒,嗯,可不能错过,买些带回山上存着去。”
陈怀秀点点头,他提着木笼,大步流星。
这杏花春每次开坛都格外抢手,酒铺前人满为患,围的水泄不通。
好半晌,陈怀秀才是挤进酒铺。
来到柜台前,贴着‘杏花春’三字的酒坛已经不多,他连忙取出银两。
“掌柜的,给我打两壶。”
虽说杏花春是用酒坛装的,但也散卖,酒铺掌柜对陈怀秀的请求并没说些什么,只是安排伙计打酒。
这时,原本熙熙攘攘的酒铺忽然不再拥挤,门前有两道身影走进来。
一人衣着光鲜,锦绣流云,羽扇纶巾,青玉别在腰间,黄穗摇摆,昂首挺胸,气宇轩昂。
好一副儒雅公子的模样。
这定然是位富家公子哥儿,因为他身旁那人瞧着已有而立之年,却是满脸恭敬,甚至连腰都弯着不少,脸上尽是谄媚。
陈怀秀瞥了他们一眼,稍稍也让开些道。
他知道来人是谁。
连山镇的土皇帝,赵匡衡的孙子,赵云胤。
“掌柜的,今日你这铺子,生意倒是不错嘛。”
“杏花春还有几坛呐?统统包起来吧,今日我爷爷七十大寿,你也知道,他就好你这口。”
“对了,待会可记得来祝寿啊。”
赵云胤寥寥几句话,丝毫不拖泥带水,脸上笑容温和,却不像是春风拂面,而是漫着几分阴翳。
谁都知晓这赵云胤不是什么好人。
平日作恶多端,是十足的纨绔,强抢民女,玩弄致死的事时有发生,不在少数。
酒铺掌柜可不愿触这霉头,他连连笑道:
“还有十来坛,这就差人包起来,赵老太爷爱喝我这酒,可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店内伙计忙前忙后,手脚麻利。
旁人大多不敢出声,窸窸窣窣悄然散去。
有些来参与青云门弟子招收的外乡人,也在他人提醒下,各自离开。
“那坛酒,你怎么不包啊?”
赵云胤数了数酒坛的数量,不太满意,他眉头轻皱,目光发沉。
“十四,十四,逝世,掌柜的,你这是咒我爷爷早逝?”
“哪有这意思啊!?”
酒铺掌柜连忙赔笑,“那坛酒刚巧开封,少了些,不够斤两。”
“……”
陈怀秀沉默着,接过酒铺伙计递来的两壶杏花春,不打算久留,他迈步便走。
赵云胤淡淡扫了眼,眼底掠过一丝鄙夷。
他问:“卖给这位小兄弟了?”
酒铺掌柜不好言语,只得赔笑,没肯定,也没否认。
“来福。”
赵云胤轻唤一声,眉眼微垂。
身旁那狗腿子立马会意,他蹭蹭两步,拦住即将离开的陈怀秀。
酒铺掌柜明白,方才那小兄弟怕是得被自己连累了!
他一声轻叹,也叹出旁人的心声。
众人大多目露怜悯。
这年轻人的运气,可真不好啊……
“小兄弟,把酒壶放下吧?”
“为什么?”
陈怀秀眉头轻皱,他忽然有些无奈,自己不想惹麻烦,怎么麻烦还能上赶着凑上来呢?
“赵老太爷七十大寿,宴请宾客,这是寿酒,小兄弟,不如成人之美?”
来福的话,说的很客气,但他似乎觉得这话有些将赵府的颜面扫了,便又声音沉沉的添上一句。
“否则的话,老太爷瞧见十四这不吉利的坛数,可是要怪罪人的。”
“……”
前半句听得顺耳,这后半句……
直接威胁?
狗腿子不愧是狗腿子,人话都不知道怎么讲。
陈怀秀呵呵轻笑,他抱紧酒壶,不打算跟对方说些什么,作势欲走。
苟道非怂道,否则又跟孬种有什么区别?
“嘿!”
来福瞪起眼,他面色一沉,“小兄弟,在你身后那位,可是赵老太爷的孙子!
今日是赵老太爷的大寿!
劝你还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耽搁了时辰……”
“时辰不时辰,关我什么事?”
陈怀秀一横眼,漫不经心,语气不耐。
嘶——
周遭登时响起倒吸冷气声。
所有人都没想到陈怀秀居然敢这么说话。
“惨咯,惨咯,这年轻人不识相啊。”
“瞧他那穿的,也不像是富贵人家,这要是得罪赵云胤,怕是待会就得横尸山野了吧?”
“唉,怎么就犯这个肘劲呢?得罪赵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
旁人议论纷纷,唉声叹气。
没办法,实在是赵家苦害连山镇久矣,十里八乡,谁又敢忤逆他们?
或许是没想到陈怀秀居然会这么胆大,赵云胤的目光有些诧异。
而来福这狗腿子更是目露讥讽,趾高气昂。
他笑道:“你可知青云门的赵云笙?”
“哦,听说过。”
陈怀秀回忆了一下,表现的云淡风轻。
这也算是风云人物了。
在青云门,他武道造诣颇高,受青云门掌门亲传,现如今已是一品高手,在偌大江湖当中都留有赫赫威名。
“那是我家大少爷!”
“哦。”
陈怀秀依旧从容,他眉头一挑,“还有话说么?”
“你!”
陈怀秀这极度淡然处之的泰然自若,让来福的耐心已经降到最低。
他狠声道:“你这是不把我赵家放在眼里!”
“什么时候,你也能代表赵家了?”
陈怀秀目光沉沉。
来福面色一变,他赶忙回头望眼赵云胤,声音慌乱。
“牙尖嘴利,只会逞口舌之快!”
“毛头小子,我懒得再与你废话,快将酒交出来!”
“否则,赵……扰了赵老太爷雅兴,有你好果子吃!”
“你可知我是谁?”陈怀秀忽然问。
这话可算是把来福问愣了。
赵云胤也是饶有兴趣的一抬眉。
“你是谁?”来福问。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又想给谁好果子吃?”
陈怀秀忍不住笑出声。
这笑声肆意,让来福感受到羞辱。
对方竟然敢如此戏耍自己,而且还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
“小子,你是想死!”
“你若敢动手,你会明白的。”
……
众人哗然!
他们做梦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戏耍赵家的狗腿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威胁,这可是拂了对方的颜面啊!
完了完了,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气血上涌啊!
赵家哪是寻常人能得罪的啊!
众人仿佛已经能预料到后果,而他们的预料,也更是没有出错。
来福果然动手。
双手化爪,他直接抓向陈怀秀的肩膀。
他常年习武,虽没有内功心法,但也不是等闲之辈!
可陈怀秀却是十分从容,他淡然回首,目光一厉。
“你还真敢动手?”
顷刻间,习武后所锤炼出的目光像是猛虎般狠厉,内功心法运转,更是让他的皮肉硬的像铁!
这让来福意识到自己遇上个硬茬子。
他有些害怕,脖颈一缩,后撤几步,心有余悸。
“来福,既然这位小兄弟不愿意让酒,咱们也别横刀夺爱了。”
赵云胤忽然出声,让人摸不着头脑。
来福很听话,他默默回到赵云胤身边。
陈怀秀内敛目光,依旧人畜无害,他紧紧怀里的东西,离开的普普通通。
众人瞬间愣神。
“竟然,这么轻松的就离开了吗?”
“我还以为有好戏看。”
“怎么回事?赵云胤转性了?”
他们轻声交谈,遥望着陈怀秀远去,身影消失在街角。
赵云胤也是如此。
他让酒铺掌柜将那坛开封的杏花春也给包起来,心神在飘荡。
他忽然觉得有趣。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会有人这么不知死活了。
“少爷,我们……”来福的语气满是试探。
赵云胤心神回转,他目光清冽,却是带给人莫大的压力。
“再有下次,绝不饶你。”
“谢少爷仁厚。”
来福松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丢人现眼。”
赵云胤甩袖,自顾迈步。
来福紧忙跟上,顺道让酒铺掌柜派人将酒送去赵府。
这件事,似乎是如此简单的落幕了。
但众人却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赵云胤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赵家也不是!
这位愣头青似的年轻人顶撞了他们,又岂会被这般轻易的放过?
所有人都明白问题的答案。
结局已然注定,无非徒增谈资,让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