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赵云笙。
陈怀秀对此并不意外，他早知会有如今情形，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同时，他也不得不夸赞一句，赵云笙的耐力很不错。
三年过去，他才如此蛮横的找自己。
倒是也感谢他的耐力，否则，放到以往，或许还真会让自己头疼一番。
陈怀秀微笑道：“师兄，外边风寒，进屋说吧。”
话落，淡然与其擦肩而过，他向屋房走去。
可此举，却让赵云笙感受到蔑视，对方怎敢如此蔑视自己？
心高气傲的他，耻辱感弥漫全身，他目光愈发沉下几分，随同陈怀秀进屋。
随意落座，烛火微光弥漫间，他那话语，却是如同隆冬大雪，让人如坠冰窟。
“陈师弟，你来青云门，也有将近六个年头。”
“这六年里，你走的很快，三年前鱼跃龙门，杂役晋升内门弟子，你超越常人。”
“我知你闲云野鹤，却不知，究竟是否闲云野鹤。”
赵云笙一副师兄气派，更是威势弥漫，他话音沉沉，嘴角勾笑。
“但，不管你是否闲云野鹤，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贵有自知之明。”
“你要知道这点。”
陈怀秀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语。
从今夜见到赵云笙时，他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不要觊觎，你不可得到之物。”
前面所有的话，都是为这句做的铺垫。
就像窗外的风，屋外的鸟儿，都好像在为此言附和，微弱的杀机，弥漫屋房内。
飞蛾围绕烛火，翅膀已然被焚烧，却还是奋不顾身，冲进火光，化作青烟。
赵云笙看着这一幕，他颔首道：“瞧瞧那飞蛾，扑火，却自焚啊。”
“师兄多虑。”
陈怀秀将书桌上的青烟掸走，他笑道，“你想做掌门，我不拦着，尽管做就是。”
他从未对掌门之位上心，以前没有，现在更是没有。
看赵云笙如此重视，不免觉得好笑，于是他尽管将心中想法说出口。
可这却让赵云笙眉头皱起。
这回答，他并不满意，话语间，他体会到更加浓郁的轻视感。
陈怀秀是什么意思？
想做掌门，他不拦着？意思是，他有实力拦自己么？
赵云笙哈哈笑着，就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他忍不住摇头。
“最好是如此啊，师弟。”
尾音二字，他咬的很重。
陈怀秀知道，赵云笙是对自己动了杀意，他忽然觉得有些无奈。
怎么这年头，说真话，还不信呢？
“自然如此。”
陈怀秀点头，赵云笙凝视着他，许久，才是满意的收回目光。
果然，小小二品，又怎敢忤逆自己？
他认为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他已经赢了。
“那师兄我，就不叨扰了。”
“师弟安心休息，往后要好好修行啊，二品修为在内门不算太高，若师弟有需要，可来找我。”
“我想办法为你找些百年药材，来供你修行，也不枉一场交情。”
赵云笙虚情假意。
陈怀秀笑着回应，他亲自出门送走赵云笙。
走向竹林，远远回望，赵云笙觉得郁气散了些许，很是畅快。
“不过如此。”他笑道。
敲打效果不错，赵云笙今晚睡了个美觉。
翌日，他前往通天峰，打算在今日接过原本该是陈怀秀做的事，担起照顾林采萱，直至她苏醒的任务。
可他刚到通天峰，来到厢房，便愣在原地。
只因，他看见其内，有一位丰神俊朗的青年，正蹲坐在床榻旁，耐心的喂林采萱喝粥。
指节捏的咔咔作响，赵云笙面色铁青。
特别是在对方察觉到有人到来，回头简单的打声招呼，人畜无害的模样，更是惹得他内心满是怒意。
宛如将要井喷的火山，难以按捺……
……
青云门，草药园。
“七品到六品，算是武道九品的第一道门槛。”
“度过此关，往后直到三品前的境界，都将是靠时间便可度过。”
“你资质比我好上些，但比那些内门弟子，还是差之甚远，最好的办法，是以气血丹强行冲过去，但这么做也有坏处……”
日暮余晖，与清风作伴，陈怀秀坐在餐桌旁，端着碗筷。
他温声讲述着，自己从七品晋升六品时的经验。
而坐在他对面那人，则是当年那位领着他前去问剑峰的小杂役阿土。
这几年，除开与刘长老，药师这些人的接触，陈怀秀还与这位小小少年，越来越熟络。
相比于三年前的那位青稚少年，如今的阿土，面容愈发硬朗。
地位，也从杂役，晋升到外门……
可他并未前往外门居住，而是做出跟陈怀秀同样的选择，留在杂役处，边做活，边修行。
这也让他的体魄愈发健硕。
虽看着依旧瘦弱，但，肩抗几百斤，大抵是不在话下。
“师兄，我明白了。”
听完陈怀秀的经验，阿土对自己该如何晋升六品，也算是有所规划。
他始终将陈怀秀当做自己的榜样。
也是因此，他才会选择待在杂役处，而原本按照他的身份，他是断不可能会出现在草药园的。
得益于陈怀秀与刘长老的交情，他才能畅行。
这也让他愈发崇敬陈怀秀。
每当习武修行累了，他也都会想想陈怀秀。
他想着，陈师兄比我的资质差上些，都能走到如此高度，自己为什么不行？
“嗯，切勿心急。”
陈怀秀点点头，他叮嘱着，而后，他默默起身，回屋将自己近些年囤积的气血丹都取出。
他知道，如若阿土想复刻自己的操作，对于气血丹的需求会很大。
自己拥有无数药材，才能这般轻易，而阿土外门弟子的俸禄，支撑不起他去复刻。
他觉得阿土这少年不错，肯吃苦，也踏实，倒是未尝不可以帮一把。
将玉瓶都放在饭桌上，陈怀秀微笑道：
“待会吃完饭，将这些丹药都取走。”
“这……”
阿土目露震惊，嘴都快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
许久过后，他才是回过神。
“太贵重了，师兄，这我不能收。”
“收着。”
陈怀秀淡然道，“我如今用不上这些丹药，放着也是放着，你恰好需要，也算是能发挥它的功效了。”
“这……”
阿土迟疑着，毕竟这桌上的气血丹不是一瓶两瓶。
一眼扫去，百余瓶都有可能。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放到外界去，换银两都能换个千两出来。
可陈怀秀却好像浑不在意般的，直接全都送给自己？
“拿着就是，待六品过后，晋升内门，别忘记师兄的好就是。”陈怀秀打趣着。
阿土心中暖意升腾，他想了想，忽然放下碗筷。
神情郑重，拱手作揖。
“师兄，以后如果有阿土要做的事，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去做！”
陈怀秀没说什么，只是微笑。
笑这孩子的心思依旧如三年前般的单纯，他喜欢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