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王都。
一只漆黑的小雀，迎风滑翔，掠过无数的楼宇。
这座都城号称中原第一城，住着超过一百万户人家，阳光下无数的黑屋顶闪闪发光，鳞次栉比，从小雀的视角看，城市如同一片楼宇的海。
王都中央，耸立着巨大的皇城。皇城所有的瓦都是金黄色，看上去璀璨明媚，如同黄金之城！
小雀好奇了，微微倾斜翅膀，迎风飞去，想去皇城看看。
刚刚靠近，突然一声铮鸣！
一支黑箭自下而上，猛地射穿了小雀的躯体，羽毛和鲜血一起迸发，小雀笔直地坠落。
“啪！”小雀的尸体掉在青砖上。
一个弓箭手慌忙跑来，把小雀捡起，放进后背的背篓中。背篓里，已经有四十多只不同毛色的鸟儿尸体，血淋淋，都是被箭射穿，掉下来的。
两年前，梁王赵瀛在御花园喝茶时，一泡鸟粪从天而降，正好落在茶杯里。
赵瀛大怒，于是三天之内，皇城两千名卫士全部被诛杀，罪名是玩忽职守。
后来，皇城新来的卫士每天都要不停地做一件事——射落靠近皇城的鸟儿。每天都有无数的羽箭飞向高空，把飞翔的小鸟射落。晚上宫里的垃圾车出来倾倒垃圾时，有一车专门是放小鸟尸体的，数百上千只，倒在地上，就像一地圆滚滚的鹅卵石。
皇城中央，大殿。
高耸的金銮殿，建在九十五级汉白玉台阶的高处，红色的粗柱，金色的门窗，瓦片全是镀金的，飞檐上伸展着金龙！
文武百官正在台阶下跪着等候。
一边跪着，一群老臣不停窃窃私语：
“今天怎么还不上朝啊！”
“大王又起晚了？”
“我天没亮就来跪着了，这天气越来越凉，膝盖都冻麻了！再这样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就要乞骸骨回乡了！”
“裴大人，我教你一个法子，你让下人在裤子膝盖那个地方，多缝一层棉布，这样跪着又软又暖。”
突然，大殿的门被轰然推开！
一群老臣都吓得噤声，一动不动。
短暂地等待后，一个声音从高处响起来：
“上朝！”
文武百官立刻站起来，拼命往上跑，迅速上了九十级台阶，最后五级减慢速度，恢复优雅的姿势，缓缓进入大殿，在各自的位置跪好。
之所以要这么跑，是因为十年前的一天，梁王赵瀛突然发神经，嫌百官上殿的速度太慢，命卫士诛杀了最后进殿的十名官员。从此以后百官都长了个心眼，进殿绝对不能落在后面，跑就完事儿了。
巨大的黄金龙椅上，穿着龙袍的人斜着身躺着。
梁王赵瀛，已经花白胡子，八十岁高龄。很多老人是越老越慈祥，但他越来越喜怒无常。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上面，就释放了巨大的威压，让所有人微微颤栗！
殿里一片死寂，百官跪在地上，都等着大王说话。
“今天背痛，很晚才起，诸位爱卿久等了。”赵瀛开口，声音沙哑而尖细，有种豺狼般的感觉。
百官都愣了愣，大王这是在······道歉？
很多人都面色茫然，有些老臣更是摸不着头脑，上朝几十年了，大王从来没道过歉，今天怎么回事？
“诸位爱卿，有什么大事要奏吗？”赵瀛继续说。
“臣，有本要奏！”一个声音立刻响起来。
“哦，大将裘直啊，说吧。”赵瀛轻轻点头。
一片死寂中，虎背熊腰的大将裘直起身，大声开始说话：
“夜国皇室俘虏已经清点完毕，总共1726人，王子公主已全部诛杀，剩余的·······请大王处置！”
赵瀛垂下苍老的眼睑，想了片刻，抬起头来：
“命，御膳房，做肉宴。煎炸煮烹，怎么好吃怎么做。这个肉宴，用来宴请攻打夜国时立头功的七千名将士。一千七百人·······够将士们吃几天啊？”
裘直瞪圆了眼睛，不停地眨眼皮，脸色开始通红，细密的汗从圆滚滚的短发头皮上渗出来。
他也在立大功的将士之列，没想到大王居然要摆人肉宴席，吃夜国的皇族？！
可是······从没吃过人，一千七百人够吃几顿，怎么可能知道？
“臣·······臣不知。”裘直慌张地说。
底下跪着的百官也都脑门冒汗了，把一千七百人做成宴席，大王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发指野蛮的事情怎么干得出来？
“那就做出来看看吧，能吃几顿吃几顿。到时候给寡人也端一碗汤来，寡人要和将士们一起庆贺胜利。”赵瀛道。
裘直退了回去。
半晌的死寂，没有人再上奏。大殿里安静地能听见风声。
赵瀛忽然睁大眼睛，眼中凶光毕露。
紧接着，他站了起来，露出笑容。
“既然诸位爱卿无事了，那寡人就来说说。”
“夜国已经攻克，我们梁国的版图，又大了几分。”
“下一步，该向哪扩张呢？”
满殿的文武都震动了，很多人瞪大眼睛，抬头看着大王。夜国刚刚吞并没多久，一片混乱，居然又要兴兵征伐了吗？！
还没等有人出声，赵瀛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
“向西，攻打霁国。向东，攻打谷国。这是两种选择。至于向南向北，瘴气寒冷，暂不考虑。”
“谷国······我的爱妾香妃，她是谷国人，刚刚为我怀上一子，还在养胎。我不希望她心忧，所以征伐谷国就先往后推。等她生完孩子，再定伐谷国之事。”
“霁国，霁国是一定要伐的！”
“寡人幼时，是梁国在霁国的人质，过着猪狗一样的生活。”赵瀛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过往，“霁国人不把我当人看，他们对我呼来喝去，逼我做苦工，才给我一份粗食。霁国宫里的太监，都敢把唾沫啐在我的脸上。哪料到我以后会当大王？”
“当年，我逃离霁国，回梁国争夺王位的路上，霁国的先王，曾派兵车追赶！他是······怕我报复。”
“裘直！”赵瀛突然大喊。声音传荡大殿。
“臣在！”裘直大声回应。
“我要报仇，灭霁！”赵瀛厉声说，“点你四十万兵马！做前锋大军！刀磨快，马喂肥，立刻开始准备！”
“是！”裘直大喊。
“再征发······一百万人！”赵瀛又大吼起来，豺狼一般的声音透出大殿，“寡人要举百万之师，倾全国之力，一举吃下霁国！所有的霁国小童都杀掉！我要让二十年以后无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