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牧还没等走远，俞搏突然喊住他，气喘吁吁追过来，一脸喜色。
“曹沉瑟，死了！”俞搏表情狂喜。
冯牧浑身一震，“真死了？！”
曹沉瑟可是敌方主将，按理说就算打了败仗，在部下的掩护下也能逃出去。全军易灭，一将难斩，三十万大军的主将岂是随随便便就会死的？
“我有名部下叫白乾，之前攻城时就表现抢眼，破格提了他团长。”俞搏解释，“刚刚我的人把征殿打开了，进去一看，里面一个活人没有，全是死尸，只有白乾坐在里面，怀里抱着曹沉瑟的首级！”
冯牧一下子不困了，“好猛士！带我去见他！”
在城墙下，冯牧见到了白乾。他已经彻底成为血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不沾血的，仿佛刚从屠宰场里滚了一圈。他左手里还紧紧捏着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右手还有一枚白玉将军印，证明这是曹沉瑟的首级。
一见冯牧，白乾立刻拜倒，把头颅和将军印呈上。
冯牧心情激动，接过血淋淋的头和印，拿在手里看。那枚头显然属于某个老头，须发皆白，表情维持着死前的惊恐，明显是突然被杀的，死前还对突发的杀机难以置信。
“你一个人杀进征殿？”冯牧打量着白乾，他脸上血太厚，五官都快糊住了，于是冯牧对旁边人伸手，“拿块擦脸布来。”
“是。”白乾点头，“本来我是守城墙，征殿靠上来，我就从顶端进去。”
督战队的人把擦脸布拿来了，递给冯牧。
冯牧亲自帮白乾擦了擦脸，血抹去之后，皮肤居然很白净。眉宇间有一股英气，还有一丝哀愁。冯牧看到他第一眼，就感觉这个人身后有很多故事和秘密，绝非凡人。
冯牧微笑着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一摆手，旁边的督战队员心领神会，立刻送过来一把椅子，让白乾坐下。
“身上伤着了吗？”冯牧问。
“无大碍。”白乾道。
“一个人打进征殿，不害怕？”冯牧笑眯眯地。
“战场上没有害怕一说。”白乾很坦然地和冯牧对视，“怕死的都死了。”
“怎么想到进征殿的？”
“这么大个战车，里面当然有大官。杀上几个，我就出名了。”白乾道，“只不过没想到曹沉瑟在里面。”
“说说你怎么杀的他？”冯牧很感兴趣。
“我下到征殿二层，看见一群小杂兵，还有女人。他们见了我都不敢靠近，有几个从背后靠近的，都被我回手一刀扎死了。我一直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进了指挥室，看见一群将军服的人在里面。最中间一个就是曹沉瑟，他的盔甲是镀金的，亮的要命，除了主将不可能是别人了。”
“曹沉瑟抬头看我，很困惑，说你是谁？哪支部队的？”
“我说老子是第三军2师1旅4团的团长。说完我就起刀，偏了一下，把他左膀子劈下来了。屋里其他小将军这才反应过来，把腰剑往外拔。估计他们没想到我敢一个人打进来。我不等他们拔剑出来，舞了几刀，全给砍死了。再找曹沉瑟，他一只手爬到门口，正往外爬，我追上去，一刀把头剁下来。”
“然后呢？”冯牧问。
“然后我就把他脑袋举起来，在征殿里来来回回地杀。他们看见我拿着曹沉瑟的头，都吓傻了，没几个反抗的。倒是有不少逃跑的。”白乾想了想，“我在征殿里，剁了182个人，在城墙上杀的更多。所以，请冯大人给我赏赐。”
冯牧一愣，哈哈大笑，“你要什么赏赐？”
白乾想了想，“我有个女儿，还没断奶，请赐我几个奶娘，好喂我女儿。奶娘最好年纪大一些，不要漂亮的，因为我还有个妻子，怕她不高兴。”
“就这些？”冯牧笑的更厉害了。
“就这些。”白乾说。
“好，那便赐你几个奶娘。”冯牧笑道，拍拍他肩膀，“好好歇。”
说完，冯牧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转过身来看着白乾，轻描淡写地说。
“很快成立赤军第四军，你暂代四军军长。这次战役，记你头功，赏黄金五千两，千里马一匹，宝刀一把。”
······
城外，森林边缘。
天刚蒙蒙亮，逐渐能不靠火把看清些东西了。空气和草地还是灰蒙蒙的，森林里仍然一片漆黑。
清晨的潮气正泛起来，风冷飕飕的。喷嚏声接二连三。
第二军一师三团一连，总共八十个士兵，忐忑不安地在森林边缘的草地上等。每个人脚边都扔着一大捆绳子。
他们接到命令，来这里等到天亮。因为可能有梁军溃兵返回。
但是等了好几个小时，一个人影没见到，连个鬼都没有。
士兵们一边冻的打哆嗦，一边交头接耳：
“天亮了，咋还不回去啊！”
“连长睡着了！”
“谁去叫醒他啊？咱该回去了，怎么可能有梁兵跑回来啊，活腻了吗？”
“就是啊，谁去把连长叫醒啊？”
“你去？”
“滚犊子，你咋不去呢？”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从林子里传来，所有士兵都猛地闭嘴，把弩箭举起来。
几十把强弩和长枪，瞬间指向森林。
睡觉的连长猛地睁眼，然后一骨碌爬起来，拔出长刀。
声音越来越大了，能听的出来很多脚步声，踩断树枝的声音。像是·····有一大群人在靠近！
终于，第一个梁兵出现！
他刚出树林，就被几十把强弩指着，吓得滚在地上，哇哇大喊：“别打！别打！投降！”
大半夜的狂奔，梁兵狼狈不堪，身上全是树枝的划痕、污泥草叶、血迹残雪。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梁兵从森林里跑出来，全都面色惊恐，一出树林，看见赤军就投降，然后倒在地上狗似的喘气。
一连的士兵一边表情凶狠，给俘虏们反捆双手，一边迷茫地互相交换眼神，竟然还真有人跑回来？
可是，事情的发展很快不受控制。
五分钟，一百多名梁兵跑出来。
十分钟，三百多梁兵跑出来。
二十分钟，俘虏已经激增至五百人。
一个小时后，空地上已经坐了四千多名俘虏，浩浩荡荡！还不停地有梁兵惊恐地从林子里奔出来！
这下轮到赤军慌了。
带来的绳子都不够用了，只有一部分俘虏被捆了手，绝大部分都是自由的。俘虏们情绪很不稳定，又害怕又急躁，骂骂咧咧，说着各种听不懂的梁国方言，很多人不停回头往林子里看，仿佛有什么鬼会追出来。
一连连长脸色惨白，偷偷抓住一个部下，在他耳边说：
“你快，骑上我的马，回城找包洪大人报信！就给他说，我们这边人手不够，俘虏们多到拿嘴巴子都能把我们连打死！赶紧派援兵来，要不然我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