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还能转移去哪里？”
林易突然来了兴趣。
他这些年看过听过的惨剧已经不少了，白云府虽惨，可他也只能在心里表达一下遗憾，并没有太多的感同身受。
但转移灾民这件事就有些奇怪了。
因为通常官府的赈灾能力都有一个极限，不可能准确地预测到灾民的数量，准备好足够的赈灾物资。
所以按小格子所说连州城受灾这么厉害，必然是要远超出官府的极限。
何况连赈灾粮都敢贪墨了，怎么还可能给灾民足够的居住地？
那转移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果然，听到林易的问话后，小格子脸上的愤怒更甚！
“那些畜生！他们把灾民都卖给了乌萨盟的人！如同牲口一般，把活生生的人都给卖掉了！”
“乌萨盟…竟然是他们！”
林易惊讶地眉头紧皱。
若说是其他都还好，可乌萨盟实在是让他有些吃惊了。
毕竟他惹出“屠夫”称号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动到了乌萨盟制作毒人的利益链条。
那还只是三年前的事情，这两年多以来林易并未再听说有关于人口买卖的事情，正当他们在大夏境内已经是偃旗息鼓了。
可青江大水都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原来那时候乌萨盟就已经在买卖人口了！
以一个州府的受灾规模来看，他们在那时买到的人口就已经是屠夫案买卖数量的数十上百倍了！
既然如此，想来乌萨盟绝不会停下研制毒人的计划，只会潜藏地越来越深…
“都尉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小格子注意到林易的奇怪反应，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你继续说。”
“嗯…奴才那时还太小，不符合买卖的条件，最后被志德哥哥他们救出，一道来了京城……”
随着小格子的述说，林易已然清楚了他们这些人的故事。
在内库外等候的那几个，便是小格子口中的志德等人。
这些人一道逃到墨京想告御状，却是告状无门，只能靠着当太监这一条路进入皇城。
但让他们失望地是，就算进入了皇城也根本见不到帝后，乱说话更是会被就地打杀。
所以他们兵分两路，一伙人在皇城外求存过活，一伙人成了太监，在皇城里想尽办法。
就这么过了十三年，他们依然未曾见到帝后，倒是入宫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在内侍中形成了一股以白云府为家乡的势力。
这次抢抄尚书府，就是以他们这股势力为首，在里应外合之下办成的。
本意是想引起帝后的注意，可帝后的眼里依旧没他们这些人。
此次冒险将事情告诉林易，也是因为他们的耐心已经越来越差…
“我明白了。”
听完整个故事，林易点头应承道。
“放心吧，帝后没你们想得那么蠢，你们这些人跟老鼠一样在皇城活了十几年，真以为上位者们会毫无所知？”
林易话里带着些许揶揄。
他肯定要比这些内侍更了解帝后。
那是个极聪明克制的女人，洞悉一切却忍而不发。
就算哲宗没发现这群老鼠，帝后肯定是知道的！
若无她的准许，这些人哪能在皇城活这么久。
还抢抄尚书府，林易是真不信一群太监能有这等魄力！
恐怕他们之中，早就有帝后的人混进去了，暗中策划暗中实施，也在暗地里安抚着这些人的情绪，免得让他们生出乱子。
“都尉大人说得是真的？”
小格子的脸上并没有被人发现的惊慌，反倒是满脸惊喜。
可见在他心里，能为乡人报仇要远比活命更重要。
“当然是真的，帝后之所以不急着见你们，肯定是还没到那时候，等我这次为帝后治了病，帝后绝对会清算当年的祸事！”
“有您这句话，奴才就是立刻死去都值得了！”
分明满面泪痕，却又痴痴笑着，小格子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滑稽。
看到这，林易终于是动了恻隐之心。
“罢了罢了，将你习练的内功口诀背给我听一下。”
他这么问，已然是打算为这可怜的小太监推演功法，助他回归正路了。
“奴才多谢都尉大人！”
小格子忙不迭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便仔仔细细地将老内官传他的功法背了出来。
林易凝神听了前两段，便打断道：
“不用背了，那老太监传你的是《阴厥经》，算是一本玄级中阶的武学，估计是他也没学透，其中不仅有几句背错了口诀，还有念反的。”
到底是皇城里的太监，学的武功也是皇城藏书阁里的。
林易对此熟悉得很，毕竟他的师傅就在那里边“上班”的。
至于那老太监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林易没去猜测。
人心不可猜，越猜人越坏。
这小格子还是有几分少年心性的，林易不希望他变得冷血无情。
“过来，我帮你把行气路线导正。”
“谢都尉大人！”
小格子喜出望外地起身上前。
随即被林易掐住锁骨，立刻一道暖流就冲进了他的体内。
“凝神聚气，跟着我的真气走！”
“……”
小格子连忙听话照做。
小半刻后，他体内真气已经被梳理地井井有条，不仅原本不对的路线被导正回来，行气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他又想跪下道谢，却被林易提着跪不下去。
“天地君亲师可拜，但不要随便给人下跪。”
“都尉大人助奴才导行真气，恩同再造，如同亲师，足以受奴才一拜！”
林易是不喜欢这种跪拜礼，他在帝后面前都懒得跪，更不喜欢自己被人跪来拜去地。
只是小格子不依不饶，即使听到了他的话，也挣扎着想跪拜下去，否则难以感谢这份大恩！
林易无奈，只得松开手，生生又受了他三个重重的响头。
“你几岁了？”
“回大人，奴才今年刚满十八岁。”
“呃，是营养不良吗，看着跟十四五岁似得。”
“少时确实没什么吃的…”
小格子羞怯地低下头。
他长得要比很多同龄人矮小，心中也甚是自卑。
林易这才想到他五岁就成了灾民，跟着一群少年一路颠沛到墨京，想来这些年是没少吃苦。
长得矮些也正常。
“行吧，既然我受了你六拜，一拜算一礼，六礼既成，以后就叫我师傅吧。”
“好嘞，谢都尉……什么？师…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