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在天明前回到了桐宁宫。
他不会平白无故地离开，走之前，有些事情要交待姜似夜。
这娃儿到底还是善良，虽然人不笨，但很多事情她还看不到深处。
现在有帝后执掌大权，正是她旁观学习的时候。
只不过等了一日，姜似夜都没回来。
而动荡的一夜仿佛没有发生一般。
旭日东升时，齐王军与朝臣家将们的尸体都被搬移，血迹也都清洗干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一丝痕迹。
武库与皇城亦是如此。
只有魏王府和齐王府经历了一次大清扫，只不过齐王府是光明正大的当街抓人，魏王府却是暗中进行。
张宏的府邸也被禁军封锁，三法司当日入驻其中进行盘查。
但李堡和王越之的家却是安然无恙。
赵疾在城中奔走一日，给林易带回了很多消息。
若说一开始他还不清楚帝后的打算，但渐渐地就品出了门道。
王李二人的官职看来是保住了，只不过往后有了把柄在帝后手上，只能是一心一意做事祈求帝后宽恕。
而朝中空出兵部和礼部两个好位置，正好让帝后继续安插亲信，对朝政的掌控权更为集中。
如此一来，再把内阁阁臣搞定，帝后在大夏就真的是说一不二的九五至尊。
林易与赵疾探讨了许多，大体上都是相同的看法。
直到入夜后，姜似夜的归来则肯定了他们的推断。
她回来时略显疲态，经历了不眠的一夜，又熬了一日，身体是相当乏累的，但精神却依然亢奋。
这一个日夜里，她见到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
“帝后说只给齐王和兵部张宏安上谋反的罪名，对于魏王则是褒奖其抵御反军有功，虽然身死，但会好生安置他的家眷。”
姜似夜坐得很端庄，但紧捏的双拳依然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王尚书和李尚书联合其他一些大臣遣家丁阻止叛军入侵皇城，帝后也要嘉奖他们，但只是虚职，不会给实际的东西。”
“使功不如使过，帝后深谙用人之道，这两人以后只能提心吊胆度日了。”林易了然地撇了下嘴。
“不错，帝后也是这么讲的，她……她跟我讲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
“好好学，等你以后当了皇帝，一定比她还厉害。”
“我…我以前其实不喜欢这些东西，但这次…这次却觉得颇为奇妙。”
姜似夜眉目中有些纠结，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转变感到惶恐。
她以前可没经历过被人追杀千里，几次置之于死地的经历。
但有了这一次南下再北上的过程，她已经不再满足于过去弱小无助的自己。
“人总有个转变的过程，你想让大夏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只是要有这份心，更要有与之匹配的心智和手段！”
林易捏了捏拳头，继续道
“你与帝后不同，但帝后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你得学，还要好好学。”
“嗯！我会认真学！”
姜似夜抿着嘴重重点头，但随后脸上却是露出不舍之色。
“你…是不是要走了？”
“对，不错嘛，居然看得出来了。”林易欣慰地表扬道。
他可从未在姜似夜面前流露出想要离开的迹象，但她却能察觉到，进步不小。
“是帝后提醒的，她说你既然敢擅自处置齐王，就绝不是一个素衣都尉能满足的人。”
原来那老妖婆把我当成野心勃勃之辈了。
我倒是对处置齐王无感，主要是要拿去给八妹片肉啊…
林易无奈地想道。
自己确实要走，可并非是因为帝后说的原因。
这一点他要解释清楚，不能让姜似夜产生误会。
“离开，是因为发现我不是当官的料，江湖可能更加适合我。”
“那我以前也只是个山脚下的村姑…”
姜似夜嘟囔着说道，浑然不觉一旁静静听着的赵疾眼中忽然闪过八卦的光芒。
他早就怀疑姜似夜的身世有异常，却一直找不出证据…
“咳咳！！”
林易白了赵疾一眼，咳嗽两声。
姜似夜顿时回过神来。
她进来到现在眼里都只有林易，完全忘了赵疾的存在。
“没事，我什么都没听见。”
赵疾摆摆手，捂着耳朵走了出去。
“怎么办…赵先生都听见了。”
“没事，自己人，不会瞎传的。”
“好吧…”
林易打了包票，姜似夜也只能是放下心来。
只不过让她安心的，却是林易“自己人”这三个字。
既然赵先生是自己人，那我也是自己人吧？
姜似夜甜甜地想着，房中一时静了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暧昧。
“嗯哼…这素衣令牌我不打算还给帝后，赵疾以后会留在墨京替我操办些事情，你多帮忙看着点。”
林易不想让这气氛继续发酵，当即换了个话题。
“你放心！”
姜似夜忙不迭地答应下来，随后期冀地问道
“那你还会来墨京吗？”
“肯定来啊，等你当了皇帝，我还得来给你送大礼的。”
“你能来就是大礼了，不用准备其他的！”
“那怎么行，以后呢，你执掌庙堂，替大夏开疆拓土，我呢，为你执剑江湖，让宵小闻风丧胆！”
“嗯！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姜似夜忽然又想起一事。
“对了，帝后说她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要你以后每两年都要进京为她诊断一次才行。”
“为何要我来？张老道也参透了通天针法，他的医术明明要比我好得多。”
林易不解地问道。
不过什么不限制自由之类的，纯粹是帝后给自己脸上添金的说法。
以林易的战力而言，整个大夏没多少人能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真要跟他搞得不死不休，该害怕的是帝后才对。
更别说自己刚刚治好了她的身体，哪有这样恩将仇报的。
“帝后现在更信得过你，她甚至觉得玄霄道人之前是在藏拙。”
“额…还真是帝后的风格。”
林易无言以对。
二人正聊着，刚走出去不久的赵疾忽然又大步走了进来。
他急吼吼地看向林易。
“我知道八仙阁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