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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树遇静而风不止

    明亮的养心殿中,陡然起了一阵穿堂的风,舞动得金纱红帐哗哗作响。

    烛红于此间摇曳,玉风铃叮叮当当。

    龙颜震怒,自有山河惧碎之威,气氛变得肃穆且压抑,一股无形的杀气伴着龙威肆意泛滥。

    摘星宫主浑身一颤,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可是此时此刻,额间还是溢出了汗水。

    脊背处更是嗖嗖冒着寒气。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人皇一怒,便当是伏尸百万。

    更何况还是眼前这位。

    九州帝国历来最狠辣的君王。

    朝歌。

    它只是喝了一声,他便似看到了一尊巨人,在人间兴风作浪。

    九州之人皆知。

    他们这位国主,有两大爱好。

    一好美色,尤其是那有夫之妇。

    二好杀人,未登基前掌军,攻城掠地喜屠城,筑京观。

    夺位之时,杀尽朝氏除了自己这一脉的所有皇室,连他那太上皇的亲生父亲也未能幸免。

    登基之后,更是动不动就满门抄场,人头滚落,血数月不散。

    短短六年。

    凡九州之人,提及当今君王无不谈之色变,幼童不敢哭,妇人不敢泣,汉子不敢语。

    凡君怒。

    那便是要死人的。

    赶忙叩首,“陛下息怒。”

    金帐之后,龙榻之上,朝歌坐起身来,一手压膝,一手指向堂中的摘星宫主,眼底杀机毕露,冷声质问。

    “讲。”

    “何来凶兆,何人窥伺龙位。”

    “说不清,朕便抹了摘星宫。”

    摘星宫主只感觉头皮发麻,吞咽了一口唾沫,强压心中悸动,赶忙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回陛下的话,老臣所言绝非空穴来风,当年那孩子,没死 ,还活着。”

    “活着?”

    “是的,陛下。”

    朝歌听闻,放下了手,也收起了怒,那阵风也于此刻息落了下来,火烛不晃了,风铃不响了,纱帐不舞了。

    一切似以风平浪静。

    朝歌缓缓起身,负手于身后,沉着眸来回踱步,那孩子是谁,他心里清楚。

    当初覆灭前皇满门,唯有一新生婴儿与其母不见尸首。

    本以为只是烧成了灰烬,不曾想还活着,沉声问道:

    “一黄口小儿,岂能危我社稷?”

    摘星宫主严谨答:

    “此子龙气加身,恐得了大机缘,改了命格,点亮了那帝星。”

    朝歌沉默些许时,重新坐回龙榻之上。

    “起来讲话。”

    “谢陛下。”

    摘星宫中小心翼翼站起身来,恭敬立在一旁。

    朝歌再问:

    “可能寻到踪迹?”

    摘星宫中答:

    “需要耗些时间。”

    朝歌淡淡道:

    “多久?”

    摘星宫主想了想,拱手作揖道:

    “给老臣一月,定能寻到大致方位。”

    朝歌取过白玉殇,将琼浆玉液一饮而净,放下玉杯,凝望摘星宫主,用不可置否的语气冷冷道:

    “十五日,办不到,摘星宫主便换个人当。”

    摘星宫主面露难色,额头青筋裸露,不受控制的跳动,却不敢道半句不是。

    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陛下要活的,还是死的。”

    朝歌正襟危坐,冷笑道:“你自己看着办。”

    言外之意,死的。

    摘星宫主心领神会,恭敬一拜,唱喏道:“老臣明白。”

    朝歌摆手示意。

    “朕乏了,下去吧。”

    “诺!”

    摘星宫主恭恭敬敬退出养心殿。

    朝歌手中用力,玉殇啪的一声,应声而碎,五指揉搓。

    那坚硬的玉碎竟是化作无数齑粉洒落龙榻之下。

    朝歌死死的盯着手中玉杯粉末,嘴角上扬,眼底拂过一丝阴戾,宛若渡了一层灰似的。

    “帝王之气?呵斩的便是龙,都得死。”

    摘星空主走出大殿,迎面的风拂来,吹散了浑身上下的阴霾,有那么一丝清爽。

    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如获大赦一般,仰望星空,低声自语。

    “圣贤不欺吾,伴君如伴虎啊---”

    而且还是一头恶虎。

    讲了,凭遭无妄之灾,牵扯其中,稍有差池,他便是人头落地的命。

    若是算出来不讲,真让那先帝之子存于人世,有朝一日被君知晓,亦是一个死。

    而且不止他死,整个摘星宫恐将无一幸免。

    所以说与不说都是麻烦。

    可身在其位,不可不谋其事,他没得选,从他选择踏上朝歌这条船开始,就注定了无法独善其身。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

    奈何世间处处皆危墙。

    “害——”

    叹了一声气,中年的宫主出了宫,回到了摘星宫,召集人手,起了一阵,盗取天机一许,定位龙气所在。

    应是在那东边。

    小镇里。

    日子一如往常,不急不缓,一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有些萧瑟。

    不时见槐落叶。

    飘飘洒洒,纵是沾了水气,风起亦会追寻而去,时有那么几片自会落在桌上,也会恰巧落在杯中。

    也许,它也想偷偷喝一口这晚秋的浓茶。

    大壮还是没有读书,江仙自也没有教他习武,至于缘由,他也说不清楚,若是非要问。

    那便是大壮年纪太小。

    根骨没有长全,灵根未曾长开。

    在浩然。

    仙凡不论,需六岁方才可行修行之道。

    这是上苍定下的定数。

    不过。

    即便灵根未开,江仙却也清楚,大壮可习武,亦可修那长生术。

    可是,大壮虽有修仙骨,命格却是太薄了些,平平淡淡一生,自不会有大起之时,亦不会有大落一刻。

    可是若是修了仙,习了武。

    那可就不一定了,他的命格恐怕支撑不了他身上背负的因与果,必将多劫数。

    常言道。

    命有八尺,不求一丈,就是这个道理。

    故此不教。

    可是不教真就会一帆风顺吗?

    也未必。

    天刚晴,晚秋的天还是有些阴沉,惊起一阵秋风,槐树哗哗作响。

    此风来的古怪,带来的不止是寒气。

    本在闭目养神的江仙,耳廓轻动,缓缓睁开了眼,凝望杯中落叶,其上茶水晃动,荡起一圈圈涟漪。

    江仙仰头,抬眸,看那风惊树,叶追风,眉头轻皱,喃喃自语。

    “树欲静而风不止”

    而与此同时。

    镇外数里地,以听马蹄声声,见山野旌旗遮天蔽日而来,扬起尘土千万。

    “驾!”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