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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一字退千骑。

    唇齿轻启,淡淡一字。

    却似那滚滚雷鸣入耳,识海大浪翻涌,滔滔轰鸣。

    上千战马吐口白沫,一个接一个躺到了那地上,瞪着眼马,蹬着马腿,说死便死。

    那些境界低的血衣卫气血上涌,大半口吐鲜血,将那铠甲染得更红,更有甚者,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仅此一字。

    九州威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的血衣卫便已溃不成军。

    自是让人忍不住叹上一句。

    圣人。

    当真恐怖如斯。

    那领头的将军不敢有片刻迟疑,匆匆一辑到地,捡起地上的兵刃,果断下令撤退

    ot退。ot

    上千甲士如获大赦,捡起地上脱手的兵刃,扛起晕死过重伤的战友,还有拖起那已经死去的战马。

    发疯一般的逃离。

    宛如泄堤的洪流一泄千里,来时匆匆,走亦匆匆。

    只是来时横刀立马,走时丢盔卸甲。

    但凡犹豫一秒,那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不过不得不说,倒是也算懂事,走的干净,不曾留下半具尸首。

    能让一支嗜血如命的军队,这般狼狈。

    可见圣人之威,绝非一般。

    血衣卫退了,远遁小镇之外,小镇的东门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如往常,偶起风,惊落槐叶。

    然,小镇里的居民却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幕中,未曾回神。

    镇里有位圣人,一字呵退了千骑。

    这一幕幕就像是做梦似的,即便就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眼前,他们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否?

    那个往日平平无奇的少年,那个被他们私底下讲做怪人的少年,居然是一尊圣人?

    这样的事实真相,丝毫不亚于早上一睁眼,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

    他们从惊慌,到震撼,再到膜拜,直到此时此刻的迷茫,情绪起起伏伏,大脑一片空白。

    在偷偷看向那少年的时候,眼中神色也变了。

    变得复杂。

    有感激,有敬重,同样也有害怕,特别是那些曾经在背地里议论过江仙的人,心中慌乱的不行,急的只转圈圈。

    “完了完了,我们说的那些话,他肯定听到了,不会记恨我们吧、”

    “嘘,知道了还不小声一些。”

    圣人是谁?

    宛若仙神一般的存在,你隔二里地放个屁他们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更何况是他们平日间对他那么大声的揣测呢?

    不过事已至此,早已于事无补,他们也只能祈祷,圣人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当然。

    情绪波动最为复杂和起伏最大的,当然是大壮一家,大壮自不用说,大壮的父母整个人都麻了。

    一想到一尊圣人天天喝自家的茶水,他们都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兴奋。

    总之很乱。

    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们一直知道江仙不简单,可是却从未想过,他竟然这般不简单。

    至于大壮。

    不但不怕,而且还很兴奋,若非是被父母拽着,怕是早就冲出去了。

    眼里泛着光,挥舞着小拳头,雀跃道:

    “江叔好厉害。”

    “还说不会武功,我一定要和他习武,变得和江叔一样厉害。”

    妇人与大汉也只是摇了摇头,宠溺的望着自己的孩子,嘴角不约而同的呈现出了一抹无奈的苦涩。

    仙凡有别。

    修行至上。

    若是圣人真愿意收了自家的孩子当弟子,修长生道,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

    若是修行,便要远行,他们也是舍不得。

    同样很复杂。

    既怕江仙不收大壮,耽误了孩子的大好前程,又怕收了,大壮一去不回。

    也只得安慰自己,想多了想多了。

    另一边。

    呵退血衣军的江仙却并没有起身的准备,依旧慢慢的品着茶。

    虽是寻常的山茶,却还是让他喝的精细无比,似是也能品出个人间百味来。

    直到茶尽,杯空,落杯于桌,重新续上,江仙方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别藏了,出来吧。”

    话落些许时刻。

    但见东门拐角处出现一青年,高曰七尺,不胖不瘦,长的秀气,面容细腻,五官端正,长发随意披洒在身后,身着一身墨绿色的宽大长袍。

    看着有些像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眉宇间亦有丹青之意。

    只是眼底似有若无的煞气却又显得不那么面善。

    是儒生。

    但不完全是。

    他现身之后远远的先对着江仙一拜,而后慢慢向前,每一步迈出的距离好像都是刻意计算过的。

    一点不长,一步不短。

    直到走到江仙立下的剑前才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无瑕的手帕,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包裹住剑身,轻轻拔起。

    起身,双手捧剑,朝江仙继续走来。

    江仙虽提壶倒茶,余光却也将这一幕尽收眼中,轻轻挑眉,心中叹一句。

    也算是体面人,应是一君子。

    有趣。

    只见那青年,最后走到江仙桌前,双手奉起长剑,欠身,恭敬道:

    “前辈的剑。”

    江仙自上向下扫视少年一番,指尖一挑,仙剑嗖的一下就回到了江仙指中的戒指之中。

    青年顿首一拜,往后退了半步,规规矩矩的站着。

    江仙敲击桌面示意。

    “坐。”

    青年躬身,掩盖眼中惊慌,弱弱道:

    “晚辈不敢。”

    江仙不曾强求,抿茶一口,风轻云淡道:

    “三句话,讲清楚了,放你走。”

    青年听闻眉梢拧了拧,对着江仙又拜了拜,徐徐开口。

    “晚辈许平安。”

    “摘星宫当代宫主坐下首徒,兼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奉当今九州陛下之命来此,取一个人的性命。”

    说是三句便是三句,言简意赅,通俗易懂。

    世间人与事无非三问。

    你是谁?从哪里来?来干嘛?

    仅此而已。

    江仙长眉轻挑,下意识的点头,似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落杯却是又耐人寻味的说道:

    “我看可不止要杀一人,是想屠了这满镇吧。”

    许平安不曾反驳,坦然道:

    “天子家的事,误杀在所难免。”

    江仙冷笑一声。

    “呵好一个在所难免。”

    许平安恭敬再拜。

    “晚辈亦是身不由己。”

    江仙半眯着眼,审视一番,又问:“我让你走,为何不走?”

    许平安嘴角带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苦涩,答道:“人没杀,回去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