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康县郊区,程烬拎着白色塑料袋,从8路公交上下了车。
说是郊区,但此处并不偏僻,只是楼房稍显老旧。
程烬来此,自然是为了除去身上萦绕的煞气。
在狭窄的弄堂里走了一段时间后,程烬很快便看到了一座哥特式建筑圆顶。
顶上,是一座木质的白色十字架。
远远的,这座教堂门口站着一个人影,似乎也正在朝着他看来。
程烬走近后,脸上一点也不生分,熟络地喊道:“师兄!”
这男人身着黑白牧师服,留着八字胡,长相颇为清秀,只是眉宇间似乎总有一丝愁容。
记忆中,早年师门遭逢大难,程烬虽然不在现场,但后来也仔细调查过。
当时活下来的,只有一位师兄和师姐,那位师姐事后修为尽失,精神失常,住进了精神病院。
而这位师兄,名叫陈耀华,人虽然活了下来,但他也对绛师传承有了心理创伤,于是干脆改信了新教,在这处教堂当起了牧师。
在东方沿海一带,教会的影响力甚至已经渐渐盖过本土宗教,信徒众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过得可要比当道士舒服的多。
陈耀华见到来人,脸上的神情可谓复杂至极。
他一步迈出将程烬挡在了教堂铁门外,拍打着程烬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遍。
“好多年未见,壮实了不少。”
“五六年了,师兄倒是一点没变。”
“哈哈,我可老了。”
男人搭着程烬的肩膀,语气中不无感慨。
“犹记得当年,你刚入师门时,才不过7岁,虽然无法修炼,但大家也只当是添个碗筷,师兄弟们平时就算是练功,也是开心的。要不是你好胜心太强,偷拿师门秘典,也不至于被师父逐出去。”
程烬笑了笑,毕竟只是购买的记忆,他的心路历程可不如这位师兄丰富:“看来师兄已经放下了。”
“这么多年了,没什么放不下,只是毕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程烬偏过视线,遥遥打量了一下教堂,好奇问道:
“师兄在这里,是来等我的吗?”
原本还满脸笑容的陈耀华听到这个问题,却不由得脸色一僵,长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便是教堂铁门的内外分界。
“是主通知我来此等候!”
程烬心中一惊:“啥?”
“你不能进入教堂。”
“为什么?”
陈耀华眼皮微耷,右手画了个十字,语气中突然带着一丝缥缈。
“主说,凡我的牧场与牧羊人,不可沾染污秽!”
“我?污秽?”
“别问我,你要是都不知道,我更不清楚了。”
这情况出乎了程烬的预料,另一位不朽意志,竟如此巧合的,正好是教堂里那位。
“没想到,我的魅力还不低,竟然还能入这位的眼。”
陈耀华叹了口气,神情也放松了些许。
“我也很意外,来新教多年,第一次听到主的声音,竟然是针对你。”
程烬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先跟另一位存在达成了共识,惹这位不快了。
“不让进就不让进吧,只是可惜了我这上好的高粱酒,看来是白买了。”
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顿时发出乒乒乓乓的玻璃碰撞声。
陈耀华眼睛一亮,又一步踏出铁门,伸手夺过了塑料袋。
“早说嘛,进不了教堂,咱们可以去大排档啊!”
“哈哈!这么多年,师兄还是戒不掉这一口啊。”
“教义中又没说不能喝酒,我戒它干嘛啊!”
两人站在铁门外,正商量着晚上去哪喝上一杯,却见一名老者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耀华,不好啦,出事啦!”
那人上来就抓着陈耀华,口中不断惊呼:“快快快,郊东那边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恭叔,你慢点说,怎么回事?”
“我那个侄子在市政局工作嘛,今天下水道施工的时候,工人们看到了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还有几个人留在里面了,你赶紧去看看。”
“警察呢?”
“哎呀,警察哪管得了邪祟啊!”
陈耀华挠了挠头,倒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看向了程烬:
“看来今天是喝不成了,你留个地址,我改天去找你吧。”
“师兄是打算管这事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一片出点什么灵异,都是来找我处理的。”
说完,陈耀华从又看向老者:“恭叔,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拿点工具就来。”
见这位师兄拎着塑料袋进了教堂,程烬转头向老者打起了招呼。
“老伯,他们在地下看到了什么?”
老者面露狐疑:“你是?”
“我是陈耀华的师弟。”
“哦!你好你好!”
“老伯,你跟我说说下水道里的情况呗。”
“我也不知对不对,反正他们说啊,下面有很多很大的虫子,还长着人脸,那些工人回来后,一个个都进了医院。”
听完老者的描述,程烬的面色也渐渐古怪起来。
二人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就见陈耀华背着一个单肩包走了出来。
“小烬,我看,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程烬本来没打算掺和这事,但听完老者的描述,他却起了兴趣。
“一起去吧,好久没看过师兄斩妖除魔的英姿了。”
这话听得陈耀华的神采飞扬,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你小子还是这么会说话,那就跟我来吧,希望你还没忘了以前学的东西。”
“放心,绝不拖后腿,见势不对我就跑。”
“哈哈,果然没忘!”
两人出了弄堂,一路跟着老者,来到了郊东河边的下水道口。
这里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除了几名警察以外,倒是没几个人围观。
这些官方人员见到陈耀华这位牧师,也没人觉得奇怪。
交谈几句后,就让二人进了下水道内。
四通八达的下水道内,拐了几个弯后,便彻底失去了光源,好在陈耀华早有准备,带来了手电筒。
二人一前一后缓慢前行,程烬跟在后面,见四下无人,犹豫着问道:
“师兄见多识广,我能不能跟你打听个地方?
陈耀华在前,头也不回的回道:“客气什么,直接问!”
“师兄可知道庆鸣山这个地方?”
程烬本以为很普通的一个问题,竟然让陈耀华直接顿在了原地,随即骤然转身看向了他。
昏暗的下水道,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从语气中,他能听出对方的心情不太美妙:
“你从哪听到这个地方的?”
“额就是偶然在书上看到的,说的挺神秘的,所以才好奇问问。”
程烬慌忙之下,随意编了个理由,但陈耀华的反问却反而一下惊住了他。
“你还在查七年前的事?”
七年前,正是他们的师门被灭的时间!
“师兄,你是说师父的死跟庆鸣山有关?”
陈耀华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前行,口中幽幽说道:
“庆鸣山不在现世,它是阴间的山,一座横亘在阴阳路上的山。”
“这”程烬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