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气死我是吧。谁教你的吃独食,你弟弟要喝你干嘛不给他?”
姚淑敏冲着乔浠骂骂咧咧,转头又安抚着哭闹不止的乔家宝,“家宝乖,咱不喝她那东西,喝了肚子疼。妈妈给你拿雪糕吃,不哭了啊。”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巧乐兹打开递到乔家宝手里,“快去看动画片吧,别哭了。”
“什么时候买的雪糕,我也要吃。”乔浠喊住正要进厨房的姚淑敏。
她神色一顿,“没有了,你吃什么吃。”
乔浠不听她说,直接大步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里面放着满满一屉雪糕,好几个种类。
“你不要吃这个,这是给你弟弟买的。”姚淑敏慌忙跑过去,眼疾手快的拦下正欲拿起巧乐兹的乔浠,“你不要吃。”
“为什么?”乔浠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故意问道:“乔家宝能吃,我就不能吃,是这意思吗?”
“你吃这个。”姚淑敏从冰箱里拿出一根老冰棍递给她,“这个解渴。”
乔浠笑得讽刺,“我偏爱吃不解渴的。”
趁着姚淑敏没防备,她快速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巧乐兹,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姚淑敏被她气得牙痒痒,嚷骂着回了厨房,“我欠你的是吧,供你吃供你穿,你一天到晚净给我添堵。作为姐姐什么都要跟弟弟争……”
乔浠听着不绝于耳的骂嚷声,烦躁的蹙着眉,刚打开的巧乐兹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今天这块雪糕倒也不是非吃不可,更何况她压根不爱吃什么巧乐兹。不过就是姚淑敏防她防的越紧,她越要跟姚淑敏对着干。
乔家宝幸灾乐祸的坐在沙发上冲她做鬼脸,“略略略,妈妈骂你了吧,活该。”
乔浠没搭理他,这家伙纯属欠收拾,哪天家里大人不在,狠狠揍一顿就老实了。
……
客厅沙发旁边的老式风扇都已经风烛残年了,还不忘初心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一边运作着,一边发着“吱嘎吱嘎”地声音。
屋子里闷得不透气儿,旧风扇压根起不到作用,连吹出来的风都是黏热稠闷的。
“我回来了。”乔建设下班回来开门进屋。
“爸爸!”乔家宝鞋都不穿,兴冲冲的就跑过去扑进乔建设怀里。
“哎呦儿子。”乔建设把乔家宝举得老高,逗着他玩。
旧风扇的“吱嘎”声,掺和着他们父子俩嬉闹的声音,乔浠只觉得心烦,吵得要死。
打从乔建设进门,连看都不曾看过乔浠一眼,乔家宝在他那里是个宝,天大地大儿子最大。
“好了好了,别玩了,赶紧洗手吃饭。”姚淑敏一脸笑意的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瞥见躺在沙发上的乔浠,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赶紧去盛饭,坐在那里像个大爷似的还等着我伺候你呢?”
姚淑敏声音尖锐,穿透力特强,听起来简直扎耳朵。
乔浠面前露了抹讽笑,今天这顿饭她是吃不下去了。心里顶了口气,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对了,我在学校又犯了点错,班主任让家长明天去一趟。”她那双倔强的眸子里溢着挑衅,故意火上浇油。
她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可千万要去,要不然哪天学校不高兴把我开除了,你们交的学费他们可是一分钱都不退的,亏大了。”
留下最后这句话,乔浠听不得他们嚷骂,蹲在门口换鞋要出门。
姚淑敏没好气的责骂,“你这死丫头,就知道在学校里惹祸,明天就去学校把学费给我要回来。然后我跟你爸就打发你嫁人,换点彩礼钱给我们家宝买房子。”
这些话她从小到大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早就习惯了。
“你上哪去?说你两句你还要离家出走是不是?你要是敢走,那就死外边别回来了!”
“她爱吃不吃,不要管。”这是乔建设打从下班回家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乔浠开门下楼,走在楼梯间,耳边依旧回荡着渐行渐远的嚷骂声。
……
乔浠一边下楼一边哼歌,想把刚才的烦心事排出大脑,所以尽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生活在这样的“小房子”里,她真得跑出去透透气,否则就要被活活憋死。
楼下小院子里,陶奶奶在树下撑了一张小饭桌,迎着橘红色的晚霞,正吃晚饭。
院子里养的狸花猫叫“阿狸”,正惬意慵懒的躺在树下舔着爪子。
“陶奶奶,我想吃西兰花炒虾仁。”她从单元门走出来。
陶奶奶听见乔浠的声音,放下筷子回头,“想吃就快来。奶奶我正好刚吃上,你等着,我给你拿筷子。今天做的番茄蛋花汤特别好喝,正好你来了。”
乔浠看着陶奶奶慈祥热情的招呼她来吃饭,鼻腔猛然一酸。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太都能记挂着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可她的血肉至亲从小就觉得她是累赘,只把她当做传宗接代的失败品,就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陶奶奶,您坐着吧,我知道筷子在哪,自己拿就行。”乔浠调整好情绪,扯出一抹甜笑追上正往厨房去的陶奶奶。
陶奶奶是真的挺喜欢乔浠这孩子的,虽说经常听见楼上她和乔母争吵,不过陶奶奶不认为这是她的错。
这个年纪的孩子难免年少气盛,叛逆顶撞也是常有,更何况她生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爹不疼娘不爱,挺委屈的。
“怎么了,跟奶奶说说,是不是又跟你妈妈吵架了。”陶奶奶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关切询问。
乔浠云淡风轻笑答,“没有。”
“还想骗我?你妈那个大嗓门我在楼下都听的一清二楚,是不是又因为弟弟骂你了?”
乔浠笑得有点儿酸,“您都听见了?”
陶奶奶挺心疼乔浠的,她们一家租她的房子也有三四年了,算是熟识,楼上楼下的老邻居,乔浠家里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
这孩子刚搬来的时候才小学毕业,看到楼下小院儿里只有陶奶奶一个人住,跑来问她会不会孤独,还说自己话多闹腾,希望陶奶奶别嫌她烦。
孩子是好孩子,心底纯良率真,半点儿坏心眼儿都没有,只可以没生在一个好家庭里。
“你妈妈做的确实不对。儿子女儿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能说偏心成这样。”
陶奶奶无奈叹气,“你以后要是觉得家里待着不舒服就下楼来奶奶这儿玩,也省的老是跟你妈妈拌嘴。”
“我没事儿,都习惯了。”乔浠不太想说那个令她窒息的家,故意转移话题,“陶奶奶,您做的番茄蛋花汤果然是一绝,我还要再喝一碗。”
陶奶奶知道她不愿意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索性不提了。
“想喝汤还不简单,奶奶我管够。”陶奶奶看着乔浠吃饭,乐呵呵道:“你跟我外孙一样,都爱喝我打的蛋花汤。”
“外孙?我怎么没见过他来看您。”
“我外孙子是一周前才从沪城回来的,回来以后过来看过我两次,你俩不凑巧,两次都没遇上。”
一说到外孙子,陶奶奶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他爸爸四年前因为工作原因去了沪城,一家人自然都带去了。本来说是让我跟着他们也一起去,我没答应。一个老太婆去了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没意思。再说了,我跟我家老头儿在蝉鸣巷子住了一辈子,才不要走。”
乔浠听说过陶奶奶跟老伴儿的事儿,俩人感情特别好,可惜的是陶爷爷前些年得癌症去世了,就留下这么个老太太孤零零的。
她的儿女提过多次要接她一起住,陶奶奶不愿意。蝉鸣巷子虽然比不上什么高档住宅区,可这个小院里都是她和陶爷爷的回忆,这里承载着他们老两口几十年的过往点滴,风霜喜乐,她才不要离开。
“对了,他回来以后也在七中读书,说不定你俩还能遇上呢。”
乔浠问道:“他也读高二吗?”
“是啊,你们俩一般大的。我记得你是六月份儿生日吧。”
乔浠点头,“六月三号。”
陶奶奶乐道:“你说巧不巧,我外孙子二号生的,你俩可就差了一天,他比你大呢,等你们认识了,你该叫他哥哥的。”
乔浠撇撇嘴,“不过就大一天而已,我才不要当妹妹。”
她最爱当老大,当老大才不会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