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后，看台上的同学都往场馆外走。乔浠逆着人流朝休息室的方向去，她让高杨姚果儿先离开了。
选手休息室门口，池焰背对她站着，肩上搭了条浴巾，正在跟一位老师说话。乔浠看那位老师的穿着打扮，估计应该是学校的特长生教练。
她没上前，先在旁边等着他们先聊完。
约摸两三分钟，教练抬手拍了拍池焰的肩膀，略显遗憾的走开了。
乔浠迎上去，喊他名字，“池焰。”
见她过来，池焰用力闭了闭眼，勾着点儿笑，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她抬眸看他，“在你跟那个教练说话的时候。”
池焰神色一滞，脸上表情有点不自然，“你听到了？”
“没听到。”
“其实听到也没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池焰抬手将旁边的椅子上搭着的t恤穿上。
看向乔浠的眼神里带着玩味，语调散漫，“也没说让我先穿件儿衣服，这么爱看？”
乔浠檀眉轻蹙，撇嘴嫌弃，“你能不能别自恋了，十六个人里面就你最没看头。”
他低笑两声，“不信。”
“爱信不信。”乔浠脸上带着忧色，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你刚刚的成绩很厉害，教练找你是想问你为什么不走职业游泳运动员这条路，对吗？”
话音刚落，池焰唇角溢出一抹不明显的苦涩，“对。之前也跟你提过，我因伤退役，所以这条路走不通了。”
“可是你刚才比赛的时候明明好好的，而且成绩很棒。”乔浠不解，他胳膊腿分明都在，能蹦能跳哪像是有伤病的样子。
“刚才那成绩跟我之前在队里的时候比，简直差远了。”
池焰眼神里带着光，“沪城青少年游泳锦标赛一百米自由泳的记录就是池哥我创下的。现在都退役两年了，还是没人能把哥们儿当年的记录打破。”
听到这里，乔浠面露惊色，他这么厉害？
看到乔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池焰故作失落的叹了口气，“一看就知道你从来没关注过我，一点都不上心。”
“你就只是随口提过自己会游泳，以前在省队，我哪儿知道你还有这么个辉煌历史。”
“那这么说来，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喽？”
乔浠：“你有这么好的成绩，为什么不选择继续游下去？”
他掀了掀眼皮，自嘲一笑，“以前总想着急功近利，一训练起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两年前一次训练中，突发心源性猝死，我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否则坟头的草应该已经三尺高了。”
乔浠听他笑着说出这些，总觉得心里有口气上不来，像是被大石头压住心脏。
因为游泳差点儿丢了命，他看起来怎么还能这么云淡风轻。
“那次以后，心脏就留了点儿后遗症，没办法再接受高强度的训练，所以游泳跟我算是彻底无缘。”
他想了下，又说，“也不算彻底无缘，当个兴趣爱好游着玩儿还是可以的。”
乔浠鼻腔猛然涌上一阵酸涩，连说话带着点儿颤音，“那你会死吗？”
“会啊。”他眸子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跟她说着玩笑话，“大概80年以后，我会死，你也会死。”
乔浠抬脚往他小腿上踹了下，语气嗔怪，“你有病啊！我正在跟你说很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严肃点儿，别嘻嘻哈哈！”
他正了正神色，点头应下，“好好好，不开玩笑了。”
“我这点小毛病其实也没啥事儿，只要别有什么高强度运动，保持情绪稳定就行。至于你刚才说的会死吗？我觉得短时间内肯定不会，但百十年后可就说不准了。”
“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
乔浠那双杏眼里蓄了些泪光，藏不住的心疼，“那你都知道自己心脏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报名游泳？”
“区区100米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我也没进行高强度训练。”他眸底藏着坏，“再说了，我游泳的时候这么帅，不在你面前装一把怎么行？”
乔浠没忍住笑出声，撒娇似的轻哼，“你就是长着孔雀尾巴的男狐狸精。”
“合着我就不能是个人对吧？”
“你自己不当人怪我喽？”
池焰心里高兴的要死，脸上的愉悦藏都藏不住，因为他的小同桌在心疼他。
乔浠抿了抿唇，嗓音温柔清甜，“那你被迫放弃游泳会难过吗？”
池焰犹豫了一瞬，“早就不会了。”
她淡淡“哦”了一声，“我本来想说，要是你难过的话我可以抱抱你。”
话刚说完，下一秒，池焰捂着心脏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冲她耍赖，“我好难过，需要抱抱。”
乔浠简直没眼看，撇嘴笑着嗔怪，“出息。”
紧接着，她张开双臂钻进池焰怀里。
他浑身骤然一僵，像是被人下了定身术似的，只剩一颗心脏在毫无章法的疯狂跳动。
乔浠双臂环在少年劲瘦的腰间，脑袋窝在他胸口的地方蹭了蹭。
池焰心潮澎湃，垂眸瞥了眼她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揉了揉，她还真跟个小猫似的，喜欢蹭人。
乔浠贴在他心口的位置，感受着他沉重有力的心跳，眼眶不自觉有些发热。
池焰两年前九死一生捡了条命，虽然没办法实现心中抱负为国争光，但少年炽热明亮，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能前途无量闪闪发光。
可是，他心里终归还是会有遗憾的，对吧？
池焰把小姑娘圈拢在怀里，俯身把头埋在她颈间，有点儿不知餍足的享受着她身上的娇软馨香。
“从前心情不好的时候确实会有些怨天尤人，但自从遇见你以后，我也就释怀了。”
池焰又收紧了些臂弯，附在她耳边低语，听起来有点儿像耳鬓厮磨的感觉，
“就当是用游泳生涯换来了跟你相知相许，所以我不会觉得遗憾。”
这一刻，乔浠血液里仿佛被注入了潺潺暖流，整颗心软的稀巴烂。
上天终究还是愿意对她心软一次，少年在，光和救赎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