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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番外·少年心事不可说

    “我数一二三,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曾经雕栏玉砌的画楼,刚遭受一场劫难,华美楼身毁了大半,到处残砖断瓦,余烟袅袅。

    厝奚手握刀身,将它卡进还未断裂的栏杆中,整个人挂在楼外,摇摇欲坠。

    而他腰间还挂了个人——半大的少年,穿着一身墨衣,手脚并用地盘住对方腰间,抱得紧紧的。

    “总,总总总总司,我,我恐高……”

    少年哭丧着脸,根本不敢往下看:“不要丢我!!”

    不过到底是面对大魔王的臭脸还是面对高空的恐惧,少年做出了眼观鼻鼻观心的逃避型选择方案。

    “嗤。”

    厝奚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一根根掰开对方的手指:“怕高?那往后旁人在天上飞,你在地上跑?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吗?”

    他在少年绝望的表情中残酷地吐露出倒计时:“一。”

    三根手指被掰开了。

    “二。”

    一只手也被掰开了。

    眼看快搂不住厝奚,少年手忙脚乱地去抓对方胳膊,却被人抓住手腕顺势一推,整个人就猛地急坠下去!

    “三。”

    少年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厝奚的距离越来越远,对方藻绿的双眸中嘲笑一片:“没毛的走地鸡。”

    “砰!!”

    刚下过一场春雨,地面柔软湿润,故而锻过体的修士即便从五层高的楼阁上摔下来,也并不会造成多大伤害,只是心灵上的挫伤不可避免。

    厝奚一跃而下,轻巧落地,用脚尖踢了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死了?”

    半晌,死气沉沉的声音从少年身上发出:“……没有。”

    厝奚从深草中翻出散发着幽绿色微光的圆润妖丹,收进储物袋里,随口安排道:“那你善后,我先回宗。”

    少年猛地从地上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碎草屑和泥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远走的背影,又扭头看向身后的阁楼,再想起昨夜那位看起来就不好相与又抠门的委托人,扯着嗓子哀嚎道:“总司——!!!”

    衍宗作为如今十九州有名的大宗派,修行弟子众多,难免会有管教疏漏的时候,因此由江浙真人起头,将门内刀修全部纳入集调查,监管,刑罚为一体的慎查司,用于维持宗门规法。

    本着公平公正,铁面无私的执法原则,慎查司在众弟子心中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而今年二十有三,刚刚上任的新任总司厝奚,则是公认的噩梦中的噩梦,衍宗名副其实的大魔王。

    此刻这位魔王,正在千峰塔任务栏前,看着隔壁赵寥寥与确认任务的师姐扯皮。

    女修鬓发有点凌乱,衣摆有血迹,明显刚从山下任务回来。

    她闷声道:“一个人不行?”

    那位师姐看看手中任务竹简,摇头:“这是双人任务。”

    赵寥寥不死心道:“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何须双人?”

    师姐依旧摇头:“不可以,这是规定。”

    赵寥寥:“师姐,通融一番吧?只要最终结果是完成不就可以了?何必在意是几人呢?”

    师姐不为所动,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赵寥寥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最终像是妥协一般,垂拉着肩膀准备离开。

    “什么任务?”

    厝奚不知何时到了赵寥寥身旁,询问任务发布弟子。

    女修眨着眼仔细瞧了眼墨衣短发的青年,反应了几秒才惊唤出声:“厝……师兄!”

    厝奚二字在嘴里转了圈,又变为师兄,使得青年突然有些不大乐意。

    他不乐意,表情便也跟着臭了起来,语气生硬:“师妹。”

    厝奚接过任务竹简,将自己的令牌按进竹简尾端凹槽,然后对着人抬了抬下巴:“确认吧。”

    赵寥寥眼睛一亮,忙不迭地也做了相同操作,最后收好竹简,朝厝奚道谢:“谢谢师兄,帮大忙了!师兄放心,待进了秘境划水就好,其余事情我来搞定,定不会耽误你时间。”

    厝奚不知为何有些烦躁起来,皮笑肉不笑道:“倒也不必。”

    为了益进宗门弟子修行,钰算子做出了「魂梦天涯册」这处书中秘境。

    秘境向开光期以上的弟子开放,难度不低,因每当有人进入秘境时,这处秘境的故事,场景,人物,便会随机匹配排列,故而在睁开眼睛之前,谁也不知道他将会经历何种历练。

    而在秘境初期开放的那几个月,遭受了无数从里面撑着半条命爬出来的弟子投诉后,钰算子将「魂梦天涯册」设置了人数规定,将其变成双人秘境。

    毕竟初衷只是为了历练弟子,而不是让弟子在里面丢掉性命。

    赵寥寥和厝奚站一副浮空的卷轴面前,卷轴中绘有千里江山,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其中四季变化,浮华生老,宛若一个自行运转的小世界。

    这便是「魂梦天涯册」的入口了。

    两人正抬手准备触碰卷面,忽闻身后有人唤师尊。

    女修有些错愕地回头,看清来人后便皱起眉头:“不是说让你好好养伤吗,乱跑什么。”

    瘦高的少年穿着宗门统一发放的剑袍,头发用绛紫色的发带高高竖起,脸色是病态的白,却不掩殊色。

    或许用殊色形容男子不太确切,但少年病弱,表情柔软,很令人可怜。

    少年挨了训也是笑盈盈的表情:“可弟子与师尊约好了相送,不能差了这一次。”

    女修担心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向厝奚介绍:“师兄,这是我的弟子,宿华。”

    宿华从善如流地行了一礼:“厝奚师叔。”

    厝奚的目光从宿华身上转向赵寥寥:“何时收的弟子?”

    “回师叔,弟子与师尊已相识五年。”

    还未等赵寥寥开口,少年率先回答。

    厝奚向来对他人的情绪感知敏锐,这会明晃晃的敌意直面而来,他终于抬眼直视宿华。

    有趣。

    青年勾勾嘴角:“我与赵寥寥年幼相识,也是五年……不,再加上我入妖塔这些年,该是十年了。”

    眼看两人之间突然起了微妙的气氛,女修这时横插一句:“师兄我们都五年未见了,两两抵消,算不得十年。”

    这便是清空了的意思。

    宿华扑哧笑出声:“师尊快去吧,弟子等着你。”

    厝奚与赵寥寥一同抬手触碰画卷,在被画卷吸入时他看了眼女修——

    下他脸面这件事,过去五年了依旧这么熟练,怎么称呼就硬生生打了个折?

    “砰——!”

    厝奚还未睁眼,从背脊和腹部传来的钝痛先一步到来。

    他眼前花白看不太清周遭环境,觉得全身虚浮无力,好不容易撑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还未站稳,便被人一把揪住领口!

    很久没有这么迟缓的时刻了,厝奚甩了甩脑袋,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刺耳的辱骂便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小杂种!还敢跑!是不是你偷了小爷的钱袋?妈的真是个小畜生!”

    厝奚眼角一跳,终于看清了眼前情况。

    一个堆积着杂物的小巷子,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孩,各个都露出厌恶和窃喜的表情看着他。

    厝奚抓住了揪在自己领口的手腕,却发现根本掰不动。

    见他还有反抗的动作,一脸麻子的半大少年呸了一声,乡井市民的粗鄙之语跟顺口溜似的往外蹦,想也不想就直直朝着脸给了他一拳。

    看着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的厝奚,几人终于从他手心里扣出了钱袋,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厝奚倒在地上,只觉得脑袋嗡嗡地痛,头重脚轻,恶心得要命。

    他看着自己的手腕,瘦小,无力,有经年累月留下的冻疮和伤疤。

    平日里如猎豹一般矫健又凶狠的慎查总司,此刻变成了个四,五岁的孩子模样,卷卷的棕红色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小绵羊,又矮又弱。

    小厝奚从地上爬起来,望着折射进巷口的夕阳,认真地理了理被拽得破烂脱线的衣服,往外走去。

    晚上了,该回去了,不然阿娘该担心了。

    小小的身影步履蹒跚,走着走着,垂下脑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他好没用,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想给阿娘抓药吃,结果钱袋子也被抢走了。

    他有锋利的牙齿,可是他只咬的过两个人,他本来想抢回钱袋子就跑的,但是好久没有吃饭了,跑不快。

    小厝奚咬着嘴唇,一边抹眼睛一边往前走,忍着不哭出声。

    不能哭,阿娘就是因为哭才看不见的,他不能哭,他要做阿娘的眼睛,他要帮阿娘找到那个让她哭瞎了眼睛的男人。

    小厝奚一直走啊走,直到他站在一处低矮的土房面前。

    这里离其他民居的地方已经很远了,一路走来再无他人,萧瑟极了。

    小厝奚用袖口擦了擦脸,刚刚被揍了一拳,牙齿好像松了些,这会木木的痛。

    沙哑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他忙推开岌岌可危的木门跑进去:“娘亲!”

    屋内昏暗未点灯,透过小窗边即将消散的夕阳,可见一枯瘦的女人靠坐在床铺上。

    女人头发枯黄,双目无神,皮肤也皱巴巴地包着骨头,任谁看都不会将她与六年前名动天下的西戌舞姬厝娆联系在一起。

    小厝奚爬上床铺,捉住了厝娆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娘亲,小溪回来了。”

    厝娆像没听到,只是呆呆地盯着一处,并不回应。

    小厝奚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与厝娆说了几句话,又下了床去屋外一个小棚铺下生火烧水。

    待水煮沸,他踮着脚吃力地挪开轧在米缸上的木盖,探头瞧了眼缸底薄薄一层碎米,舔了舔嘴皮,用葫芦瓢盛了一小勺出来,倒进锅中。

    然后搬了个小马扎乖乖地坐在火炉前,等待着这锅稀粥煮好。

    “厝……厝奚……”

    一阵晚风吹来,小厝奚的耳朵动了动,抬头看向枝桠上肥润的小雀跳来跳去,总觉得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听错了吧…”

    小厝奚嘟囔了一句,又专心地盯着锅里。

    外面那群街溜子只会喊他小杂种小畜生,做工的那些老板会叫他远街头的小子,而他的娘亲……

    他的娘亲,最开始的时候,会叫他小溪。

    会抱着他讲述和那位贵人相遇的那天,不厌其烦一遍遍地怀念向往,满心期待觉得自己总有一天可以作为对方的妻子重逢。

    而随着一年又一年过去,思念与爱恋都像溪水一般细细干枯了。

    娘亲也枯萎了。

    她不再对他笑,不再喜欢他。

    因为他变成了让娘亲枯萎的源头。

    淡淡的米香味从小锅里散发出来,小厝奚将大半都倒进碗里,留了一点锅底,然后将那碗粥放在床头,仔细摆好筷子。

    “娘亲。”

    小厝奚双手扒在床边唤她:“吃饭了。”

    厝娆依旧保持着小厝奚出门前的姿势,不为所动。

    “咕噜噜~”

    肚子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声音在这间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小厝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蔫蔫的肚子,与厝娆打过招呼后便溜出门去吃自己的那份粥饭。

    第二天一大清早,厝奚穿梭在巷尾铺面,想找份糊口的营生,大家只觉得他来捣乱,驱来赶去叫他别挡道。

    日头渐渐高升,厝奚蹲在拐角阴凉处,眯着眼睛看着亮晃晃的太阳,他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喝上一口水吃一口饭,浑身软乏。

    “远街头的小子。”

    突然有人叫他,厝奚顺着声音望去,看到戈木匠正拄着拐杖叫他。

    戈木匠曾是镇子里手艺最好的木匠,可惜前几年摔断了腿,折了一只手,没了做大工的能耐,只能做些粗糙的木活。

    戈木匠问他:“蹲在这里做什么?”

    厝奚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找份营生…”

    戈木匠拖着腿走近厝奚,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他:“瞧你问了一早上了,吃点吧。”

    纸包里是粗粮的窝头,厝奚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却没敢伸手去接。

    戈木匠将其往他怀里一塞,开口道:“要不要和我学木工?”

    厝奚抱着窝头,愣愣地看着他。

    “你是个机灵好学的孩子,跟着我学做工,今后便有了安身的本领。”

    “我伤手之前,方圆城镇的人家都排着队等我做活,以后我把这些巧活大活教给你——你认我做师傅,给我养老,成不成?”

    戈木匠老婆死的早,女儿远嫁,如今孤身一人,身体也日况渐下,便想找个徒弟养老。

    原本想做他徒弟的人多的是,但戈木匠总觉得他们都不够仔细,不够耐心,学不到他的手艺,反而会坏了名声。

    厝溪是远街头那个疯女人的孩子,长了张西戌人的脸,跟只小动物似的摸爬打滚自己长这么大。

    戈木匠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好,厝溪跟着他一定会青出于蓝,也一定会好好侍奉他。

    厝奚心中狂跳,手指尖麻麻的,他点了点头,又用力地点点头,露出了笑容:“好!”

    “厝……厝奚……”

    耳边又传来早上听过的呼唤声,厝奚揉了揉耳朵,朝戈木匠鞠了个躬,便抱着纸包往回跑。

    他要告诉娘亲这个好消息!他有本事养家了,娘亲可以吃饱饭,可以好好养病了!

    小小的少年如风一般奔跑在街道上,下一刻便被突然伸出来的一条腿绊倒,狠狠地摔了出去,怀中的窝头也掉落在四周。

    厝奚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嫣红的血花在地面绽开,疼痛感迟一步席卷全身。

    “小畜生,跑这么快干什么?”

    身后是熟悉又厌恶的声音,洋洋得意又不怀好意的语调:“哦~我懂了,是又偷了东西。”

    厝奚看到一只脚踩上跌落在路边的窝头,用力碾了几下,然后踢到他面前。

    鼻血如流水一般往下流,染湿衣襟,厝奚盯着被踩扁成几块的窝头,眼前阵阵发黑。

    “臭杂种,从哪里偷的窝头?想孝敬你那个疯子娘?”

    跟捉小鸡似的,麻子少年一把揪住厝奚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麻子脸盯着厝奚,突然露出一个恶意至极的笑容来:“哥哥我心善,虽然你这垃圾实在是不讨喜,但你那个疯子娘,听说曾是个舞姬?”

    厝奚额间一股血痕蜿蜒而下,挂在眼皮上摇摇欲坠。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麻子脸,心里突然涌起了巨大的恐慌。

    “所以哥哥我早些时候,去尝了尝滋味,可惜了,也没想象的那么好。”

    麻子脸笑嘻嘻地道:“不过如此我也算你半个爹了,来叫声爹听听。”

    那股血终于挂不住,突然就涌进了眼眶里,染的一只眼通红。

    藻绿色的眼珠被蒙了一层红,看起来格外渗人,麻子脸下意识地松开手,反应过来后他有些恼羞成怒,扬起手朝厝奚扇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觉得腹部一痛。

    麻子脸迟钝地低头去看,只见肚子上通了个大洞,肠肚正往外跑。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众人,麻子脸的跟班们跌坐在地上,过了几息才连滚带爬地四散奔逃,颤抖着尖叫:“妖,妖怪……杀人了!杀人了啊!!!救命啊!”

    麻子脸倒在地上,因为惊恐而缩小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厝奚,他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声。

    厝奚看着倒在地上的麻子脸,转身往街尾走去。

    他的表情冷漠,每走一步,污血从手心滴落,像是伴他而生的血花。

    明明还是晌午,可街上无人,门窗紧闭,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在这座空城。

    少年的身量渐渐发生变化,幼儿的稚嫩褪去,最终变成了腰长肩宽的青年模样。

    无尽的黑暗从四周朝他蔓延,厝奚停在一片烧焦的废墟前,倒塌的土墙下压着一片衣角,是早上出门时他帮厝娆洗好的那件。

    “哈——”

    青年捂住了眼睛,站在原地发出短促的笑声,直到被暗色掩埋。

    “……厝…!”

    “厝奚!!!”

    耳边响起少女的呼唤声,像是一股风吹散了粘稠的空气。

    厝奚睫毛微颤,睁开眼睛——

    “啪!”

    响亮的巴掌声。

    青年有些愣愣地保持着被扇侧过去脸的姿势,直到疼痛感从脸颊涌起。

    “噫!我不是故意的!”

    罪魁祸首后退好几步,将手背在身后解释道:“我是怎么都叫不醒你,所以…”

    赵寥寥观察了一下青年的表情,越说越小声:“师兄?”

    厝奚缓缓地抬头看向少女。

    对方似乎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衣袍破损,头发凌乱,脸上染了血痕与其他颜色。

    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如春日第一道清风,让人看着便软下心肠。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屋新房——凤凰双烛,鸳鸯喜铺,厝奚坐在床边,身上套着件正红的衣袍,双手被绑紧。

    赵寥寥见他并不在意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事,松了口气:“大的那只我已经处理掉了,小的那只逃跑了。”

    两人刚一进秘境就被分散,赵寥寥几次传音都联系不到厝奚,只好先一个人摸索秘境中看似正常的人间州城,直到看到城主招婿。

    少女突然福至心灵,偷偷溜进州府,果不其然,「城主」与「女儿」都是这次秘境需要击杀的幻妖——而厝奚,她若再迟一步,这位慎查总司就要被洞房了。

    见他醒来,赵寥寥往前一步,想帮对方解了红绸,却见青年直接低头用牙齿咬断。

    屋中烛火重重,他的绮丽容颜落在烛影中,竟像要把人勾进那汪碧色里。

    红绸碎成几段落在脚边,厝奚揉着手腕开口:“往哪跑了?”

    “南边!”

    赵寥寥从美色中回过神,一指方向,识趣地让开。

    厝奚一手按在后腰的墨刀上,往屋外走去:“刚刚那一巴掌,我记下了。”

    赵寥寥:“???你等等?”

    少女不由得跟上对方:“师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见你当时脸色太差,又怎么唤都唤不醒,所以才…痛!”

    厝奚突然停了脚步,赵寥寥来不及刹车,直直撞在青年背上,鼻子酸痛。

    “…我们六年未见,你如此生疏地叫我。”

    青年背对着她,默默开口。

    赵寥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斟酌着开口:“如师兄所言,毕竟也有些年头未见。”

    厝奚沉默了一下,突然转移话题:“那年乞巧,你最后下山去了吗?”

    赵寥寥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没去,本就只约好与你去。”

    厝奚回头看她:“若是还有机会……”

    他顿了一下:“算了,怕是没有了。”

    青年身轻如燕,一跃而起,召剑朝南边而去。

    不多时,赵寥寥腰间竹简一闪。

    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