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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豆寇

    就在思阳县暗流涌动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石涧山下,却是来了一个妙龄女子。

    松香谷外,顽石,古松,日影筛金翠。

    女子一袭墨绿长裙,撑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耳畔青丝还别着一朵粉紫牵牛花,再无其他钗环首饰。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玄都仙子,朝颜。

    朝颜轻轻依靠一棵苍翠古松,遥遥望着那谷口的白石牌坊,似并未施展什么隐匿手段,却不显露半分动静,连松枝上的小雀也似乎没感应到她的存在。

    牌坊之后,又见两个炼精期小修士。

    一个靠着石柱,打着瞌睡,一个正在修炼,只是看其吞吐灵气的节奏,很是不顺。

    朝颜没有惊动他们,还是挥手扯出雪白菱纱一条,光影一抹,隐去身形。

    片刻之后,便见一道似有若无的残影,飘然闪入牌坊,而那一层淡淡护山法阵,丝毫阻碍也无,更是没有触动分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朝颜已经登上白云筑台,幽幽神识如罗天大网,几乎罩住了大半个石涧山。

    自洞玄真人下令,将洞玄宫山门总坛搬入那回风谷后,这偌大的石涧山,基本已经是人去山空,被留下来看守的弟子,也不过二三十人,多是炼精期,自然不可能有人发现朝颜的存在。

    莲步轻移,倩影玲珑。

    又是近两个时辰过去,朝颜便将这洞玄宫的故地探查了个遍,也曾在讲经堂前驻足,也曾在石文馆中留步,也曾无意间路过丁辰自己挖的那黄土洞府,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而此时,在那祖师祠堂中,朝颜已经驻足良久。

    右手轻托一面青翠玉镜,层层青光涟漪一般从镜面中泛起,镜面之上,正是那天机紫箓,水中浮漂一样沉浮不定,紫晕如雾,晦暗不明。

    见此情景,朝颜面上难掩失望之色,看着那已经满是灰尘的灵位供桌,只得悻悻将天机紫箓收了,玉手这才再度轻抚清妙镜,神念一闪而入。

    良久,镜中光影浮动,冬阳道人的容貌清晰可见,几乎同时,一道有些沉闷的神念传了出来。

    “朝颜,可有什么收获?”

    朝颜秀眉微蹙,语气有些沉重。

    “老祖,弟子已经将洞玄宫原来的宗门驻地上下查探了一番,并无什么收获!”

    “嗯,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那洞玄的功法虽然有几分奇异,但也算不得多上层货色,否则修为也不会停滞千余年,老夫也不会留他到现在……”

    “老祖所言极是,只是……”

    “你有话直说!”

    “师祖,您老不是说过那混元神符可以遮蔽天机吗?如果混元神符真的在那修炼上清长春功之人手中,烛照明灯应该也无法感应到才对……”

    朝颜神念有些颤抖,可见其提到此事也是有些紧张。

    清妙镜中,传出的神念越发幽冷。

    “……,此事老夫自然知道,老夫也曾怀疑过当年常清净是不是真的将神符带出了浮生洞天,只是那凤麟洲早已被弱水三千大阵死死封禁,即便是老夫,也无法破禁而入探查,如今,也只有上清长春功这条唯一的线索,不可不细查……”

    朝颜闻言,自然连忙应道是。

    冬阳点了点头,又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朝颜目光微顿,略略思索一下才回道,“师祖,虽然弟子在石涧山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我还是觉得那洞玄老道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何以见得?”

    “师祖,您想,一个隐修多年不出的人,怎么会突然回归,还大肆收拢人手,却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叫丁辰的筑基小修,而具体是何原因,却是连他门中高层都不清楚,岂不怪哉?

    因此,弟子想在梁国停留一段时间,再深入打探一下,不知妥否,还请老祖示下?”

    朝颜说完,清妙镜中,冬阳明显有些蹙眉,似也在盘算,过了好一阵子,才神念幽幽传回。

    “嗯,洞玄的事情,老夫也有所耳闻,既然你觉得可疑,再查查也无妨,只是那洞玄一直和碧落神宫走得很近,你还是要谨慎些,特别是我们的真正目的,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是,弟子遵命,自当万分警惕!”

    ……

    十日之后,蔡州城。

    天光辰时,朝阳金辉,东城门口,一队十余辆马车队伍,晃晃悠悠驶出城门,驶上了官道。

    队伍前面的马车皆是宽轴大轮,油毡高耸,明显满载货物,各有一到两个马夫驾驭,行进速度不快。

    唯有最后一辆,却是辆载人的,也无车夫驾车,只是将那马儿的缰绳栓在前面一辆车的后面,顺道跟着。

    车厢之内,空间不大,却居然还有一张软榻,一身靛蓝锦衣的青年,鞋子也不脱,和衣半靠在软枕上,眼睛半睁半闭,一呼一吸,悠长平和。

    车厢角落,一个少年缩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

    哐当!

    马车颠簸一下,那少年一个激灵,当即惊醒过来,眼色慌乱的朝四周看看,这才想起自己在马车上,心下稍安。又转头看了看小床上的青年,少年才有些瑟缩不安的开口。

    “江先生,你睡着了吗?江先生”

    隔了好一阵子,那锦衣青年才幽幽回道,“小豆子,我不是说了吗,要叫我少爷,你现在是我的书童。”

    “哦!”

    少年楞楞回道,旋即又道,“那,少爷,你不是说我现在叫‘豆寇’吗?”

    锦衣青年嘴角一僵,鼻孔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自那日思阳城外大战,丁辰一气斩杀五人,转身卷走了那少年,又兜兜转转七八日,这才在两日前,进了蔡州城。

    在蔡州城,丁辰略打听了一下那丁高阳的事情,听闻其确实已经被押解进京,便又寻了这商队,往梁都华阳而去。

    少年和丁辰呆了几日,已然知道丁辰其实是个好说话的,胆子也越发大了,又道,“少爷,我听说‘豆蔻’都是指小姑娘的,你还是给我换个名字吧!”

    “哼,你倒是会挑三拣四了!”

    丁辰闻言睁眼,没好气的开口说道,缓缓坐起身来,扭了扭肩膀,淡然开口,“给少爷我倒杯水来!”

    “哦!”

    少年又是愣愣回道,跪坐在车厢里,给丁辰倒茶。

    小床边有个大木箱,木箱盖上,便可充作案几,茶水、糕点都有。

    丁辰喝了口茶,虽然是冷的,倒也没关系,呼的吐了一口气,这才道,“你的那个‘寇’,是你姓的那个‘寇’,不是‘豆蔻’的‘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