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的行动，佐证了这份报告所呈现出来的可能，姓崔的是军统，来营救他的人也是军统。”
千叶英助继续说道：“因为只有军统，才会在最后的时刻把自己的同伴扔下，并且为了保密的考虑，亲手了结他的生命。如果是共党，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以我对共党的了解，他们宁肯同归于尽，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同志。”
“哈依！”
青木对这个分析心悦诚服，肃然鞠躬，表示敬佩。
……
……
照相馆，地下室。
返回到此地的邱蔚然听钟元良讲述了旅馆内和特务的交锋之后，抬眼看了看宋志明。
“邱副站长，这都是属下的错！”
宋志明诚恳认错道：“是我前期探查工作不够仔细，才给行动造成了困扰。如果我前期能够发现旅馆内的三个特务的话，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了，小崔更加不会殉国。”
“这个事情不要提了。”
邱蔚然摆摆手，说道：“我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和主要执行者，负主要责任。事实上，我本应该想得到，小鬼子不可能不在旅馆内部安插人手。旅馆前后已经有的十几个特务迷惑了我，让我误以为这种人员配置已经足够担当小鬼子的决心了。”
她注意得到宋志明还想说些什么，接着说道：“志明，通过这次行动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们做敌占区工作，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威胁到行动的成败以及我们自己和战友的生命！如果你能把这个教训记在心里，比一万次检讨都更有价值！”
“……是！”
宋志明心神一凛，立正站好道：“请邱副站长放心，属下一定铭记在心！”
“你去忙吧，我和钟老板再说点别的事。”
邱蔚然目送宋志明上了楼梯离开地下室之后，才转目望着钟元良，问道：“钟老板，你不觉得应该对我说点什么吗？”
“邱副站长……”
钟元良苦笑一声，说道：“小崔的事情我们大家都非常遗憾，其实我也不想就这样把他留在那里，毕竟他也曾经是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
“这个话我也说过，任何一个跟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都值得我们彼此好好保护！因为我们在敌占区的力量非常薄弱，任何一个兄弟的损失，都是我们集体的损失。所以，我才会在行动前说，我们要把这次行动看成是去拯救自己的兄弟姐妹！”
邱蔚然眼睛眨也不眨的问道：“那么，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你最后要给小崔致命的一枪。”
“这个……”
钟元良喉咙有点干，说道：“我不给他那一枪，他也活不成了。”
“仅仅是这样？”邱蔚然明显不信。
钟元良泄气了，苦笑道：“邱副站长，这其实是站长的意思。”
“站长？”
邱蔚然有些震惊，问道：“站长让你清除自己的兄弟？”
“站长认为，他未必还是我们的兄弟。”
钟元良解释说：“小崔并非新手，所以小崔既然发现了他自己的困境，第一选择是突围，第二选择是自杀殉国，以确保不落在鬼子手中受刑。但他没有，他向我们发出了求救信号。”
“他难道不应该发信号吗？”
邱蔚然质疑道：“他只是想要突围出来活着，在发现以一己之力没办法完成突围的时候，给我们发信号有错吗？”
“没错。”
钟元良承认这一点，又说道：“不过，您不觉得我们今天的行动，遇到的阻力有点大？前后十四个特务，再带上您确认已经死亡的两个狙击手，小鬼子方面的准备是不是太完备了？”
“你……你是说……”
邱蔚然心神一震，忍不住瞪圆眼睛：“小崔求救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不是我说，是站长这样认为。他认为这是一个陷阱的可能性太大，将小崔彻底留在旅馆里，才是最佳选择。”
钟元良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原本对站长这个分析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是我在旅馆内发现了还有三个特务的时候，也倾向于同意站长的分析。因为我们其实并不确定那三个特务，是志明探查情况之前就在那里的，还是在我们正式行动之前刚刚补位的。”
“所以，至少在旅馆里的时候，我更倾向于认为，铲除小崔对我们来说更加安全。不过，从这家照相馆目前为止还没被围剿，周边情况也保持安全的状况来看，我们可能的确冤枉了小崔。”
轻轻叹息一声，他又说道：“邱副站长，我知道您心疼咱们的弟兄，但是站长的命令，我认为也是必要的。毕竟，今天的行动太复杂，我们不能不朝着不好的方向多考虑一些。”
“……”
邱蔚然沉默半晌，幽幽叹息道：“希望小崔在天之灵能够理解你们的这种担忧。”
小崔已经死了，钟元良动手的命令还是来自站长，她没办法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救她一命的那一枪，究竟是谁开的。
……
……
青木离开千叶英助办公室的时候，跟松本撞了个正着。
“青木君，不好意思！”
松本主动退开半步，给青木留出了通行的空间。
心情很不美好的青木正眼都没看他，哼了一声，就走远了。
松本不以为意，敲了敲门，刚想喊“报告”，千叶英助已经召唤道：“松本君，你进来吧！”
“哈依！”
松本进去之后关好了房门，才来到千叶英助的面前，将一枚弹壳放在了办公桌上。
“有一杆狙击枪之中少了一颗子弹，这是遗留在现场的弹壳。”
他说道：“这颗子弹最终证实，被打入了我们一个自己人的脑袋——我们留守旅馆后门的一名特务的脑袋中弹特征，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初步判定是我们的狙击子弹所为。”
“也就是说，我们的狙击手在还没行动之前就已经被发现，遭到了清除，而且清除他们的人还用我们的枪，打死了我们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千叶英助看到松本点头，拿起那枚弹壳看了看，有些玩味的笑了笑，问道：“松本君，你觉得这是军统做的吗？”
“不，这是共党做的。”松本连犹豫都没犹豫，非常干脆的给出答案。
千叶英助问道：“理由？”
“因为两名狙击手的身上发现的刀伤很不专业，其中一个死亡现场甚至还留下了很少范围的搏斗痕迹。”
松本说道：“军统人员，大都经历过专业训练，所以他们下刀都有特定的位置，力求一刀致命，而共党的行动队基本上都是百姓出身，做事凭习惯，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共党做的。”
“哟西！”
千叶英助满意的点点头，又轻轻叹息道：“谁能想到，偏偏就是这些根本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中国老百姓，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受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