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不是？”
叶正文微笑着说道：“你说吧，想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
“必须要借，你给不了我。”
邱蔚然轻轻苦笑：“我只是想借肩膀靠一靠……”
叶正文一呆，脸上接着红了，讪讪问道：“你借的这样东西……那什么，只是借肩膀啊？”
“不然呢？”
邱蔚然忍不住剜他一眼，说道：“敢给多了，信不信我毙了你？”
……
……
卧室里的灯熄灭了，黑暗之中的邱蔚然抱住叶正文的一根左臂，又把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微微闭起双眼。
今天她所遭遇的一切并不太复杂，但是宋志明的死亡的确让她很受伤，她需要睡眠来疗伤，同时也需要一个宽阔的肩膀，来帮她抚慰受伤的心灵。
很遗憾，叶正文的肩膀算不上宽阔，甚至稍显消瘦，但好在味道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这种味道，让她感觉很宁静，很舒适……
过了一阵，邱蔚然忽然打破安静，问了一句：“睡了么？”
“……没。”
叶正文哪可能睡得着？
他平躺在自己的床上不假，但被邱蔚然抱住的胳膊却是感受着在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柔软，而这种感觉，让他年轻的身体内部总有一股不安分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只是，他知道自己哪怕再心动，人也不能乱动。
所以他整个人其实都被某种难以言说的紧张感所包围，邱蔚然问他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对不起，我让你感觉很不自在了是吧？”
邱蔚然闭着眼睛轻声说道：“刚才你问我，会不会把你灭口的时候，你到底怎么想的？在你眼里，我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吗？”
“这个……那倒没有。”
叶正文讪讪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肯定杀过人，肯定也不吝啬于杀人。”
“恭喜你猜对了，我还杀过不少人呢！”
邱蔚然感受到他的胳膊一紧，无声笑了笑，又说：“不过不怕你笑话，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自己把自己吓哭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跟现在一样，抱着花姐的胳膊，靠在她肩膀上颤抖了一个晚上。”
“花姐？”
“嗯，花姐，我们教官。”
邱蔚然说：“她原来在东北做教员的，全家都被日本人杀了，她自己也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后来就被上峰发展，最终成了我们的教官。我特别喜欢跟她一起睡，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枕在她肩膀上，就感觉心里特别安宁。”
“她是你特工培训时候的教官？”
叶正文好奇的问了一句：“那她现在在哪呢？”
“她死了。”
邱蔚然轻轻叹息道：“去年年底，南京沦陷的时候，她带了一个刺杀小队想要去刺杀日军指挥官，结果……行动失败了……”
“对不起……”
叶正文心里一颤，特别后悔多嘴问这个问题。
侧首看看，邱蔚然背对着窗外的微光，一张俏丽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轮廓，只有他自己的肩膀忽然感觉有点湿乎乎的。
这一刻，他有种冲动，用怀抱替代自己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的缘故，邱蔚然呢喃着开口道：“抱抱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
……
晨光亮起的时候，并没有阳光从阳台照射进来。
叶正文被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听到二流子在门外问道：“少爷？少爷你醒了没？少爷？咱早上吃什么呀？”
看看怀里的邱蔚然睡得正香，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略微发麻的左臂抽走，小心翼翼的下地，抓起衣服飞快穿好，到外面会客厅门口给二流子开了门。
“早上吃什么饭不是早说好归你定吗？还来问我？”
没让二流子进门，叶正文探出去半个身子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我昨晚照顾伤号到很晚，累得要死要活吗？”
“就是知道咱这儿有伤号才来问你吃什么呀！”
二流子挤眉弄眼的打听道：“少爷，你屋就一张床，昨晚咋睡的呀？”
“你说呢？少爷我打地铺好吧？”
叶正文脸上微热，狠狠白他一眼，说道：“吃饭的事你自己定，少来问我。”
“我这不惦记着给你额外买点好吃的吗？”
二流子嘿嘿笑着，看他又要瞪他，立刻说道：“我这就麻溜的滚蛋！”
说完这话，他一溜烟的跑下楼去了。
叶正文重新轻手轻脚的回卧室，到床边一看，却见邱蔚然已经睁开了一双美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醒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他上下打量一下自己，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刚刚听你给人家小刘说，你昨晚打的地铺对吧？”
邱蔚然问：“他信吗？”
“看着不像信的样。”
叶正文苦笑道：“这事你担待，我总不能不让这小子胡思乱想。”
“换了我，我也会胡思乱想的。”
邱蔚然问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待就一个晚上，要说彼此清清白白，你信吗？”
“呃……”
叶正文继续苦笑：“好像我也不信。”
“所以啊，亲爱的叶大少爷，您一会儿找地慢慢哭会儿去吧！”
邱蔚然抿嘴笑了，说道：“明明被认为占了我便宜，其实并没有，你还说不清道不明的，多冤呐！”
“冤就冤呗！”
叶正文一脸正气：“你是有伤在身的人，我占你便宜不成趁人之危了么？”
这话说的硬气，他一边把柜子里的被子挪出来，抖乱了之后，又胡乱一叠，放在了书桌边的椅子上，伪装成打过地铺的模样，一边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问：“你好像没带枪吧？”
“没，怎么了？”
邱蔚然好奇的问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是在想，如果我昨晚占你便宜的话，你怎么毙了我？”叶正文假装一脸后悔的问。
“哦……”
邱蔚然从毯子下面伸出一根手臂，攥了一个拳头给他看，说道：“不过挨了一顿鞭子，不妨碍我动手的。”
叶正文一呆，干咳两声说道：“我下楼去看看狗蛋弄得什么早饭。”
邱蔚然咯咯笑了。
侧首看看叶正文的背影，她突然觉得他前所未有的可爱。
……
……
叶正文没好意思进卧室给邱蔚然送饭，是打发翟梓悦去的，他跟二流子在一楼吃饭的时候，于掌柜来了，扯了几句闲篇子，就把话题扯到了邱蔚然身上。
“昨天下午没看见邱医生呢？”
他问：“她上午出去出诊，是不是遇上什么棘手的病号了？”
“蔚然昨天碰上点小麻烦，找她那个病号是特务队一直在抓的一个人。特务队就怀疑她跟那个人有关，把她带回了特务队。”
对此早有所料的叶正文没瞒着他，简要说道：“昨天晚上特务队抓住人了，那个人在特务队自杀之后，蔚然就被放出来了。”
“哎呀呀，出个诊还能遇上这么麻烦的事？看来你们这个行当也不好过啊！”
于掌柜脸色微微一变，问道：“那邱医生没事吧？”
“进特务队一趟还能有个没事的？”
叶正文指指楼上，叹息道：“昨晚把她带回来之后，就安顿在楼上了，估计得休息几天。”
“这事闹的……”
于掌柜叹息着告辞道：“天不早了，我回去忙活去了！叶少爷，您忙着……”
回海货店之后，他直接去了后院，拨通了钟元良那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