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吕德庸也照常来到回春堂坐诊。
忙活了大半个上午，送走了十几个病人之后，回春堂里稍显轻快了些，汪俊友亲自给他送了杯茶，笑着说道：“今天病人比较多，辛苦吕老先生了。”
“汪掌柜哪里话？能给病人解除痛苦，是大夫最高兴的事情。”
吕德庸呵呵一笑，瞅见医案上自己预留的一张便签上写着的“郭”字，他皱皱眉头，说道：“算时间，上次郭县长送来那个姓孙的病人，今天该吃完最后一副药了，怎么没来复诊呢？”
“说不准是吃了您老开的药，已经痊愈了呢？”
汪俊友说道：“您老的医术，在咱们鸢都城有目共睹，寻常病症基本上都是三副见效啊！”
“都是大家抬爱，哪有这么神？要说三副药见效这个事，依我之见，咱们鸢都城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就是叶正文叶大夫，您的外甥！”
吕德庸呵呵一笑，又说：“姓孙的那个病人，吃完我那三副药，应该能见好转，但要说痊愈，我自问万万不能。”
俩人正说着，回春堂的门口就进来四五个人，这四五个人抬了一扇门板，门板上用麻绳绑了一个人，可不就是那个姓孙的病人。
“吕大夫，我们来复诊了！”
病人父亲上前抱拳道：“还请吕大夫帮忙再看看我儿子的情况如何？”
“怎么还给他绑着呢？”
吕德庸绕出医案，纳闷的问道：“按说吃了我的药，应该有所好转才对啊！”
“吃了药之后，他情况的确是有好转。原来吃我们村那个野郎中的药，最多安生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吃了您的药之后，现在一般都能老实上两三个小时。”
病人父亲介绍说：“您看，这是早上给他吃完的最后一服药，到现在两个多小时了，还算老实。”
吕德庸蹲下看了看，病人何止是老实，整个人躺在门板上，看着一点精神都没有，目光发直，就跟死了一样。
“那他还继续闹腾？”
他好奇的问：“闹腾的症状一点没减？”
“是啊……”
病人父亲不太好意思的说道：“吃第一副药的时候，我们觉着大概应该不用管他了，就没给他上绳子，没成想吃完药三个来小时之后，突然就蹦了，又打又砸，您瞧我这眼，就是那天叫这小子给我捶得。”
他一只左眼还是肿的，周围的黑眼圈还没消退，明显是被捶得不轻。
“不应该啊……”
吕德庸大感意外，抓起病人的手腕，仔仔细细的给病人号脉。
他上次给开的药，有理气安神泻火之功效，的确有让病人安静下来的药物不假，但主要还是为了促进病人痊愈的，听病人父亲这一说，怎么好像除了安神的药物多少起了一点作用之外，其余药物一点用没管呢？
“咦？”
手指捕捉到病人脉象之中的一些细微变化，吕德庸的脸色忍不住微微一变。
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摸错了，干脆席地而坐，重新给病人开始号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吕德庸的脸色跟着一点一滴的难看起来。
冷不防门板上的病人忽然身子一抖，整个人直接从软瘫无力的状态跳跃到了发狂挣扎的状态，身体就像是发了疯的泥鳅一样，在门板上使劲扭动，嘴里嘶吼不止。
“嘶——”
吕德庸忽然脸色一变，撤手后仰。
原来，病人的手臂可能挣扎的力度比较大，病人手腕甩脱吕德庸手指的同时，反手在吕德庸手背上抓了一把，给抓出来两道血印。
“小畜生，怎么连吕大夫都敢打？”
病人父亲大吃一惊，赶紧上前两步，作势要打，嘴里骂道：“不知道吕大夫正在给你看病，不知好歹吗？”
“算了，他自己也未必知道伤过谁，又是怎么伤的。”
吕德庸拦住他，苦笑道：“失了心智之后，他若能知道好歹，也就不会朝你这个做父亲的下手了。”
“也倒是啊……”
病人父亲讪讪一笑，又急切的问道：“吕大夫，您看他这个情况怎么办？能有什么法子给他缓解缓解吗？”
“这个，你容我好好想想。”
吕德庸心头倍感棘手，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来到汪俊友身边，小声说道：“汪掌柜，咱们借一步说话。”
“好。”
汪俊友应了一声，和他一起去了后堂，小心翼翼的问道：“吕大夫，是不是不好处理？”
“非常麻烦。”
吕德庸皱着眉头说道：“我原以为吃了我的药，情况能见好转，没成想刚才发现他的脉象一点没见缓和，反倒愈演愈烈。”
“啊？不应该啊！”
汪俊友吃了一惊，说道：“您开的药方备份我后来看过了，挺好的一个方子啊，按说应该能够控制住病人的情况才对，怎么会愈演愈烈？”
“不清楚……我要能清楚，就不头疼了。”
吕德庸苦笑道：“汪掌柜，这个事情恐怕得请您出马了。”
“您可别开玩笑。”
汪俊友吓一跳，赶紧摆手道：“我就是粗通药性，头疼脑热的开个药方还好，这种疑难杂症，我可不敢随便开方子。”
“不是请您开方子。”
吕德庸无奈的说道：“我是想请您打个电话。”
……
……
医馆。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过去。”
叶正文放下电话，起身招呼二流子道：“一会儿咱们俩出去一趟。”
邱蔚然问他：“我听着你舅舅那边遇到疑难杂症了？”
“是啊，具体情况好像挺复杂的，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吕大夫给人开了三副药，吃了之后也没见好。”
叶正文耸耸肩膀，说道：“我过去看看吧，万一能帮上点什么忙呢？”
“你这是去帮忙么？分明是见猎心喜。”
邱蔚然忍不住笑了，问道：“不是疑难杂症，估计你都没这么积极。”
“冤枉我了不是，我这是急病人之所急。”
叶正文咧嘴笑了，说道：“大病小病疑难杂症，其实基本上都是医生自己区分的，在病人家属眼里，病只要没好，那就是揪心的病。”
邱蔚然愣愣神，抿嘴笑了，说道：“你跟小刘路上慢点。”
把他们俩送走，邱蔚然重新回自己医案背后坐下，再抬头，就见于掌柜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邱副站长，刚看见叶少爷和小刘走了。”
大概是因为不需要藏着掖着，他感觉比较轻松，来到邱蔚然医案面前站定，将一样东西放在了邱蔚然的面前。
那是一个……弹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