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田一郎被救护车接走之后，叶正文的情绪还是非常低落的，上楼之后他就没再下来。
晚饭时候，邱蔚然上来找他，看他在床上躺着出神，怀揣歉意上前，说道：“对不起，是我误判了，昨天不应该把事情给你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如果能及时联系上共党，也或许就不会出今天这档子事了。”
“与你无关。”
叶正文轻轻叹息道：“其实我能想到的方法都想到了，也都用了，除此之外，我也没别的办法能够联系上他们。所以，你不说那个话，其实我也没别的办法可以用。只能说……这就是命吧。”
“我只是……”
他扭头看看邱蔚然，说道：“我只是心里有点难过，好端端的两个人，就这么没了，如果他们能够活下来，能多杀多少小鬼子呀……”
邱蔚然无从劝起，只好轻轻抓住他的手。
温热的掌心里，是一层汗渍……
……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日里西门大街上的爆炸案，夜色下的鸢都城有一点点萧瑟的味道。
一道人影踩着晦涩的夜色，穿街过巷，自南而来，停在了韩家过道上那家知远书店的门口。
这人习惯性的左右看了两眼，确认没有可疑的人影盯着自己，才正式敲了敲已经熄灯的店门。
笃笃笃的敲门声，稍显沉闷。
门板背后有人说道：“我们已经打烊了，明天请早。”
“是我。”
门外的人轻轻说了两个字，触动了门板背后那位的听觉神经。
店门很快被打开，小伙计向明看了看门外的人，脸上闪过一抹惊喜，赶紧把人让了进去，又火速关了门，小声说道：“连老师，您终于回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能不回来？”
连文山叹息一声，问道：“老蔡呢？”
“老板在东厢等您！”
“那我先过去了，这里麻烦你。”
连文山穿过书店，去了后院的东厢，老蔡茶壶之中的茶水刚刚好。
只是，两人四目相对，眼圈瞬间都红了。
“连老师，你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
老蔡沉声说道：“老胡和老关他们俩……”
语声哽咽，实在是难以继续往下说了。
“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蓝书记他们也……也都知道了。”
连文山擦擦眼角，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老胡和老关的事情，大家都很愤怒和伤心，但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大家越是要保持警惕和冷静。”
“我明白。”
老蔡请他坐下，汇报说：“老东北下午不是就回来了吗？我跟老东北就这个事碰了一下头，他也认为，现在悲伤难过，是老胡和老关在天之灵肯定要笑话我们的，我们的首要任务应该是搞清楚他俩怎么出的事，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大家能够这样想，很好！老胡和老关都是我党最坚定最无畏的战士，我相信他们两位看到咱们能够摆脱负面情绪，尽快投入具体工作之中，会感觉非常欣慰。”
连文山点点头，问道：“你跟老东北你们两位有什么具体看法没有？”
“老东北讲了一件事，说昨天晚上叶正文叶大夫非常突然的来到了菜馆找他，西瓜皮感觉事出突然，没敢跟叶大夫正式接触，他怀疑叶大夫是不是提前发现了什么端倪，或者什么情况，本来是想告诉我们的，但是……错过了。”
老蔡说道：“另外就是，老东北天擦黑之后，就派西瓜皮到老胡出事那家古董店走了一趟，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有什么具体发现吗？”
连文山眉梢一挑，问道：“不过，我听说老胡牺牲之前把古董店炸了，当时情况如果十分危急的话，可能不太容易留下线索。”
“事实上……”
老蔡皱眉道：“西瓜皮过去之后，线索的确没有找到，但是他发现古董店里有个特殊情况，我和老东北刚才商量了一下，觉得非常诡异，都在等你回来之后商量一下这个事。”
连文山心头微震，问道：“什么情况？你说。”
“整个古董店里，一张纸片都没找到。”
老蔡说：“西瓜皮找到一个火盆，火盆是已经炸毁掉了，地面上好像也有一些焚烧过的纸灰，但是根据能发现的纸灰数量判断，被焚烧的东西应该不算太多。”
“连老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胡那边应该保存了一些机密文件之类的东西，对吗？”
他继续问道：“老胡和老关动手能力特别强，他们非常擅长每到一个地方，就自己悄悄制作一些精巧的机关来藏东西。我和老东北都比较担心，他牺牲前没有来得及把所有文件全部处理完毕。”
“你们这种担心是非常必要的。”
连文山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就连脸色也变得格外慎重；他说：“这个事情上，是我疏忽了，知道老胡和老关牺牲的消息之后，我一直都有点恍惚，现在你不提这个茬，我几乎都忘记了。老胡那里……”
深吸一口气，他说：“那里不单单有一批机密文件，包括我们鸢都城的潜伏人员名单，也在他那里。”
老蔡悚然变色，问道：“名单不是由您保存的吗？怎么会在老胡那里？”
“这个名单，原本的确在我那里，但你知道，有一段时间我那边一直不太安宁，经常招贼，所以出于安全考虑，就把名单转移到了老胡那里。”
连文山挠头道：“这下麻烦了，如果老胡没来得及处理掉这份名单，那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
……
一台轮椅在一名护士的推动下，缓缓穿过走廊，来到了这层楼最末端的一间会议室里。
会议室中摆放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桌边有十几个特务在明亮的灯光下，紧张忙碌着。
在这些特务的面前，摆放着一堆堆的并不完整的碎纸片，而他们的工作就是把这些碎纸片按照能够找寻到的可拼凑迹象，一点点拼起来。
“队长阁下，您怎么出院了？”
主持这项工作的是藤原，他看到轮椅上坐着的深田一郎，不觉大吃一惊，赶紧上前躬身行礼，关切的问候道：“叶大夫和医院的医生，都希望您能卧床休息，这才能恢复的快一些。”
“只是小腿断了而已，又不是快死了，不一定必须要卧床休息。”
深田一郎的脸色很难看，但是一双眸子里的光亮却足够阴狠：“这边怎么样？我叫你从古董店搜集的碎纸片拼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有？”
“有。”藤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