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诞生了诡祖！”
“不知数量，但他们展现了强烈的进攻性。天司，九曳，百冲三座帝宫接连破碎，上千万的人族遗落黑暗！”
“而且人域那边以登天圣帝为首的假帝也开始有了动作，他们似乎一开始也忌惮诡灵，所以不敢前来。但随着诡祖诞生，可以约束诡灵，他们也随之和诡祖达成了某种交易！”
“我们不能分散在各地了，现在要做的不是驱逐黑暗，而是团结起来消灭诡祖，不然我们根本无法在妖魔域生存……”
祖木帝宫中，一座座人王雕像悬浮，从中传出一道道不同的威仪声音。
祖木大帝也沉声道：“那些分散在各处的人族，我们需要去救回来。”
随着在妖魔域待的越来越久，他们抗衡黑暗的手段也越来越多。
有的人炼浊气，已然能在黑暗中短时间抵御黑暗侵袭和诡灵。
有的人聚心火，能在黑暗中燃烧自己！
也有大帝制作的长明灯，驱暗烛……
总之，人族是顽强的，他们在知道无法短时间驱散黑暗后，开始强迫自己适应黑暗。
可是人族依旧无法长时间待在黑暗中。
“我等帝宫强者已经纷纷派遣出去，能救多少救多少，最后齐聚祖木帝宫！”
“这里将是我等人族最后的防线！”
“他们欲我等亡，我等岂能坐以待毙？我人族，无畏一战的……”
他们纷纷出声，铿锵如雷。
祖木大帝苍茫温和的眼眸都凌厉了一分。
“那就这么办吧！”
……
“祖木爷爷，让我也去吧！”
李道尘单膝跪着，大声道。
现在的他已经稍稍有少年的模样，腰间挎剑，剑眉星目，有着少年独有的锋芒和意气。
祖木大帝盯着他好久，才问：“你准备好了吗？”
“我一直在准备着。”李道尘大声道。
他修行了二十多年，早已迫不及待的去和诡灵战斗。
祖木大帝却是叹息。
看来他这些年的教导，并没有让李道尘明悟太多。又或者说，他还没到明悟的时候。
“那就去吧。我说过，你可以过你想过的人生，祖木爷爷不会阻止你的。”祖木大帝轻声道。
“谢谢祖木爷爷，我会把我见到的所有族人都带回来。”李道尘大喜，大步流星的走远。
祖木大帝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更多的是想去战斗，而不是急切的去救助正在饱受黑暗折磨的同胞。
这绝不是人族去战斗该有的初衷和觉悟。
“道尘，希望你在这场战斗中明白族人代表着什么，也好好看清自己。”祖木大帝由衷道。
……
“诡灵来了！”
“快带着孩子先跑，我来断后！”
“该死的诡灵，我和你们拼了！”
怒吼在黑暗中响起。
点点朦胧的光辉中，碰撞和呼啸回荡。
这是有人被诡灵缠上了，因此引发了战斗。
一个中年汉子双目通红，浑身浊气遍布，正在疯狂的和诡灵战斗。
不远处是一群人在狂奔，有个女子和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因为在战斗的是女子的夫君，也是孩子的父亲。
中年汉子是自愿留下的，他希望为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争取活的希望。
所以他纵然也害怕，但也可以做到无畏。
他没有伟大到说这是为了人族而战，但他至少能骄傲的说他这是在为家人战斗。
“一起死吧！”中年汉子越发癫狂，隐隐听到了不远处自家孩子的哭喊声，他有些心疼和遗憾，但绝不后悔。
可就在这时。
哧！
一缕火光自远处迸发，而后极速接近。
诡灵凄厉的嘶叫回荡，它们在死亡，也在逃跑。
中年汉子怔怔看着，只见一个小少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驱逐了诡灵，就连四周的黑暗都是能驱逐。
他的剑像火炬，在熊熊燃烧。
这是中年汉子从没见到过的！
又或者说，这是他以前在人域才能见到的明亮。他这时才想起，自己已经来妖魔域很多年，久到都快忘记明亮的大地是什么样子……
“你没事吧？”李道尘问。
“没，没事。”中年汉子拘谨道，有敬畏，有感激，眼中也有莫名的光芒。
“没事就好。”李道尘重重吐出一口气。
远处有不少人族走来，这些都是最近这段时间李道尘救的。
他们看李道尘眼神多有狂热。
而和中年汉子在一起的那群人也跑了过来，对李道尘不断说着感激的话，有些人更是跪下磕头。
李道尘只是安抚着。
最近他听了太多感谢的话，都有些麻木了。而且，他只想杀更多的诡灵，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他们的感谢。
“咱们走吧。”李道尘心中微微有些不耐，想继续去杀。
这时。
他感觉衣摆被扯了扯。
只见那中年汉子的孩子正有些胆怯的拉着他的衣角。
见李道尘看来，他顿时缩了缩脖子。
不过，他依旧鼓起勇气大叫：“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父亲。这个，送给大哥哥了。”
李道尘怔怔看着，那是个小灯笼，其中还有根驱暗烛。不过燃烧了大半，主人显然不舍得烧光，已经很久没点燃了。
“这是他爷爷生前给他买的，一直当宝贝藏着，连我们都不让碰。大人，还请不要嫌弃……”中年汉子挠挠头，小心翼翼的讲了句。
李道尘怔怔看着，内心有了触动。
他看向孩子，孩子也在偷偷看着他。见他看过来，顿时把脑袋缩进母亲的怀里，可很快又偷偷打量，眼中的光芒很纯粹，似乎比他的血火还明亮。
“我很喜欢的。”李道尘轻轻说了句，这让中年汉子和孩子都高兴的笑了起来。
……
时间在流逝，黑暗越发汹涌，诡灵也越发猖獗。
更多的帝宫沦陷了。
这场灾难来的太突然，他们甚至来不及前往祖木帝宫！
这也代表着更多的人族流落在了黑暗中。
李道尘最近只觉眼睛都杀红了。
杀杀杀……
不是在杀诡灵，就是在杀诡灵的路上！
这日。
他带着一群被他救助的人回了祖木帝宫。
如今的祖木帝宫范围已经成倍的扩张，因为不少帝宫已经入主，包括其他两位人族首领的帝宫，龙师帝宫和炼幽帝宫。
见到李道尘回来，不少族人都发出了欢呼。
在他们看来，李道尘最近的表现很亮眼，是年轻一辈，乃至中生代中救回族人最多的。
‘救世主’之说，又是渐渐传播开来。
很多人都在不断认可这个耀眼的少年。
李道尘却没管那么多，又马不停蹄的冲入了黑暗。
他还没杀够！
巨木之上。
祖木大帝，炼幽大帝，以及龙师远远眺望着李道尘。
“祖木，他的人王血脉正在飞速觉醒，这样让他外出真的好吗？”龙师皱眉道。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祖木大帝道。
“你太纵容他了。”炼幽大帝冷声开口。
祖木大帝却摇头：“我约束了他二十年，但他的心却是跳动的越来越强烈。现在的他或许懵懂，可他正在向传奇之路狂奔，这让我如何阻止？”
……
“李道尘，别冲了。你已经杀的够多了！”一声厉喝回荡。
不少族人拦在了李道尘面前。
他此刻真杀红眼了。
“让开，我还能杀，那些人我也能救！”李道尘低吼，已经分不清是想救人，还是想杀诡灵。
他蛮横的推开拦着他的族人，向更黑暗的区域冲去。
族人们皱眉。
这里其实已经很危险，不该再继续前进，但他们岂能眼睁睁看着李道尘独往，于是纷纷跟了过去。
……
轰！
恐怖的轰鸣回荡。
“该死，这里怎么会有人域的人！”
“不好，中埋伏了！”
“快带李道尘走！”
“李道尘不能死！我殿后，快！”
怒喝声和嘶吼声不断回荡。
那是黑暗中爆发了战斗。
“竟真的有不怕诡灵的人？”
“不对，诡灵在怕他！”
“啧啧，此事定有古怪，抓住他！”
同样是人族，却是来自人域的。
他们似乎真的和诡灵勾结了。
一场惨烈的战斗瞬时展开。
……
砰……
一处山谷中。
李道尘失魂落魄的跌倒在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因为他的冲动，这次至少上百人因他而死。
强烈的自责笼罩他的心头，让他胸口都在抽痛。
但。
啪！
一个青年狠狠拍了他一巴掌，都把他拍飞老远。
他怒骂：“我们需要你的道歉吗？不需要！李道尘，你他娘给老子振作起来！我哥自愿为了救你而死，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我哥死的很不值，很窝囊！”
李道尘怔怔看着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知道，他的哥哥是个很爽朗的汉子，之前还说等回到帝宫，请他喝酒。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李道尘眼眶红了。
自从师傅和爷爷走后，他再没哭过，但此刻却是再难忍住。
“我让你别说对不起，你他奶奶的听不清楚？”那青年又一脚踹翻李道尘，可自己却也红了眼眶。
“我哥为你这种人死，简直太不值！”
四周的人过来劝阻。
也有人扶起了李道尘。
那是个冷酷的中年男子。
他这次和李道尘一起出来，是炼幽帝宫那边的人。
他忽然道：“他们都说你是救世主，我其实是不信的。”
李道尘听到，怔怔抬头看他。
中年男子骂了句：“我人族哪有什么救世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有的只是我人族自强不息，以及先辈们慷慨激昂的牺牲和奉献！”
李道尘羞愧低头。
“但是！”中年男子深深看李道尘：“若真有救世主，我觉得你最有希望。他们甘愿为救你而死，估计也和我想的一样。并不是因为你真是救世主，而是你是我们中最有希望带领人族走出黑暗的那个人。”
“他们做不到，所以决定为你死，这是他们自愿的。但你李道尘，不该糟践这份付出的！”
中年男子说完，就朝其他人低吼：“回去，告诉大帝们，人域的那群小崽子们又来了，老子这次要不多宰几个，死都不会瞑目的！”
“对，回去！”
“战争又开始了！”
他们急匆匆的回去，没再管李道尘。
李道尘怔怔看着，说不出一个字的辩驳。
中年男子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般在抽打着他的灵魂。
……
随着人域的入场，妖魔域越来越混乱了。
每日都有很多人死去。
虽然分散各处的帝宫已然及时朝祖木帝宫汇聚，但那些离得太远的，终归是糟了难。
而且似乎是因为发现人域修士的缘故，诡灵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大。
短短半年，死伤的人族就以千万计。
还存在的帝宫已经全部汇集，但有很多人族却依旧分散在黑暗中，找不到来祖木帝宫的路。
因此。
李道尘依旧在做着救人的事，只是比以往谨慎了很多。
而且除了他，其他人已经很难救回族人。
因为李道尘发现，黑暗虽然会为诡灵遮蔽身形，来去无影踪。但它们在黑暗中也不是万能的，黑暗对它们亦有一定的限制。
黑暗并不仅仅针对人族，也针对诡灵，只是诡灵比他们适应黑暗罢了。
而在黑暗中奔跑了大半辈子的李道尘，甚至比大帝们更熟悉黑暗，更能在黑暗中隐藏自己……
这日。
李道尘浑身是伤的带着一批族人归来。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批诡灵，李道尘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他眼眸中满是疲惫和虚弱，握剑的手都时不时在颤抖着。
待他回来，很多在观望的族人都发出了欢呼。
他们好似在欢迎少年英雄，眼中满是敬仰。
这段时间李道尘所做，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们觉得，未来的李道尘肯定能成为救世主，因此毫不吝啬他们的欢呼。
不过。
李道尘却只看着刚回来那批人。
他们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是李道尘现在最喜欢看到的场景。
可有时也会让他黯然，因为也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黑暗中，甚至不少人都倒在他的怀中，他能清晰感受到他们对活着的眷恋。
而且他们到死，都对李道尘保持着感激，以及祝福，哪怕李道尘并没有救到他们。
这让李道尘觉得，自己救的人还不够。
李道尘低着头，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太累了，必须要休息一下了。
不远处。
“你现在还觉得你哥为他死不值得吗？”中年男子问。
“哼，勉勉强强合格了。”青年哼了声。
“口是心非。若我是他父亲，定会为他骄傲的！”中年男子冷酷的脸上都露出笑容。
“就你？也配？”青年嘀咕了句。
中年男子笑骂着拍了拍青年：“滚犊子！”
青年嘿嘿一笑，看向李道尘的背影，眼中也慢慢流露出期待。
“不过我承认你说得对。等以后有机会，我请他喝酒。这事儿，我哥答应过他的。”
……
夜……
太多人已经分不清日夜。
但既然有喧闹，就会有寂静时。
此刻的祖木帝宫略显安静。
仅仅睡了几个时辰的李道尘醒了过来。
他翻来覆去，已经睡不着了。
于是他起身，指尖血滴燃火，点燃了桌子上的灯。
李道尘伏案执笔，开始写自己的自传。
这是他最近才开始做的，因为心中有太多话不知该如何与他人说，那就干脆写在纸上吧。
“……这段时间，我又救了一些人，看到他们的笑容，我由衷的感到高兴。”
“……更多的人开始喊我救世主了。可是我自己知道，我救的不多。所以我觉得不配，这也让我很是羞愧。我自然想救更多人，但我知道，这已经是我的极限。我觉得，我应该让自己的血液燃烧的更炙热……”
“爷爷说，我只要当他的孙子就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师傅说，李道尘，你要拼尽一切的去奔跑，然后带领人族；祖木爷爷则是让我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以前我不懂为什么他们会对我有不同的要求，但现在我想我已经逐渐开始理解他们。”
“至于我以后如何。或许是他们期待的，也或许是我以前抗拒的，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我现在并不后悔！”
最后，李道尘又匆匆写了句，就是离开屋子，匆匆奔向无边的黑暗。
“……我依旧不是救世主，也会害怕。但为了不断为我欢呼的族人们，我想，我李道尘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