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顶上的山墙被炸塌好几处。
迫击炮班的战士或躺，或靠着山墙坐那里，没有一个动弹的，本就破旧的川军成了条条缕缕，到处都是鲜红的血。
石头蹲下去一个个的摸他们的颈脉搏，在枪炮声中大声的叫喊他们的名字。
没有一个回应。
直到走到仰躺在地上的书生旁边，有战士压在他身上，用身体为他挡住了所有的弹片。
书生没有死，脸色苍白，双眼睁着，只是毫无神彩。
他已经被炸懵了，更是因为一个班的战友被炸死而失去了灵魂。
石头能理解书生现在的这种状态，这种情况下，不能让他继续沉沦下去。
摔在这里没有站起来，以后再想站起来会更难。
石头一把拎起他来到迫击炮边上。
“睁大你的双眼好好看看，迫击炮还在，赶紧收起你的那些读书人的伤感，给我好好检查检查究竟还能不能用。”
书生脸色苍白，嘴里不停的嘟囔。
“没有炮弹了！”
“迫击炮是好的又能如何？”
“一颗炮弹都没有了！”
“我不能给他们报仇了！”
石头指着后边的营地说道：“再去找啊！”
“你们刚刚能找到六枚炮弹，怎么知道就没了？”
“再去找。”
“我不管你能找到多少炮弹，尽管往鬼子的阵地上砸。”
“不管是砸鬼子的炮，还是砸鬼子的步兵，随便你砸。”
书生一下挣脱开石头，如同一头失去灵魂的野兽又找回了灵魂一般直往楼下猛冲。
“对，继续找！”
“肯定还能找到炮弹！”
石头跟着跑下楼顶：“三班长，跟着他。”
“是！”
机枪连的一排长跟石头凑到了同一个炮台口。
“连长，鬼子哪来的那么多挡弹钢板？这样下去，迟早有鬼子会冲过我们的火力线，白刃战少不了。”
石头没有迟疑：“告诉瞭望塔楼那边，火力封锁的任务交给他们。”
“我们这边，把整个连队的手枪和步枪刺刀都归拢过来，准备白刃战。”
鬼子的冲锋，不再像上次一般急躁。
他们以一个小分队为一组，蹲下身子，斜前方举着厚实的钢板。r
一个鬼子没了，丢下他的尸体，其他鬼子继续往前走，鬼子的数量少了，他们的速度反而快了起来。
书生用迫击炮炸过之后的鬼子炮兵阵地，还剩下一门九二步兵炮。
此时，不管不顾的往东关驻点疯狂的抛射炸弹。
石头不得不命令那些跑上楼顶往冲锋的鬼子猛砸手榴弹的战士都撤下来。
排长拿了石头的望远镜在炮台口看。
“连长，后边的鬼子，已经在山口那里聚集了至少两个中队，一旦前边这些鬼子冲进驻点，后边的鬼子就会一窝蜂全涌上来。”
“连长，怎么办？”
“我们只剩下一百一十多人，一旦鬼子突进来，驻点，就完了。”
石头看着那些举着钢板，只有重机枪才能突破钢板干掉他们的小-鬼子，也是无计可施。
这个时候，他很想有几门迫击炮之类的重杀伤性武器。
哪怕是鬼子的几门掷弹筒也好。
排长指着走在最前面的一队鬼子。
说道：“连长，鬼子这样子冲锋，挡住了子弹，他们也没了办法瞄准射击，让我带着一个班的战士绑了手榴弹冲上去。”
石头下不了那个决心。
他想起张杭曾经说过的话：只有无能的指挥官，才会让部下捧着炸药包去自杀。
“连长，再不下命令，鬼子就要冲上来了。”
石头心里也是焦急到了极点，脸上肌肉一块一块的抖。
“一排长，我命令你暂代连长之职，一班长，把手榴弹都拿过来。”
“不行！”
一排长抢了几颗手榴弹就往腰上绑：“连长，团长给的任务，是驻守到明天晚上，我没那个能力做到。”
“这是命令……”
有时候，指挥官真的会心力交瘁，也想跟部下的战士一样能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就好。
“连长，鬼子的炮声停了！”一班长说道。
石头喜极而泣，一巴掌拍打在自己脑袋上：“快，拿了手榴弹上楼顶！”
一个班的人蹭蹭蹭往顶上跑，刚上去，就看到那边光秃秃的山顶上有特战营的战士匆匆打过旗语之后迅速溜走。
“旗号兵，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特战排已经把鬼子的炮兵阵地给炸了。不过……不过特战排牺牲了一个班的兵力。”
石头猛的扑向山墙的缺口位置，拿了腰间的手榴弹扯掉引信，朝着底下的鬼子就砸。
现在，不是缅怀战友的时候。
“传令兵，去让底下的人把所有手榴弹都搬上来。”
“看准了砸。”
“砸在那些钢板的后边！”
“狗日的小-鬼子，有本事你们就别只长个王八壳，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长个蜗牛壳出来把你们的身子全给包住。”
炮楼，瞭望塔楼。
楼顶上站满了战士，手榴弹如同雨滴一样砸向鬼子。
手榴弹的爆炸，是在鬼子的身后。
鬼子挡得了前边的子弹，防不住后边的手榴弹。
刚好又是一个小分队一个小分队的扎堆在一起，手榴弹反而发挥了最大的威力。
“撤了？”
“撤了！”
一排长有些后怕的靠着山墙滑坐到地上。
刚刚如果不是特战排炸掉了鬼子的炮兵阵地，他现在已经跟鬼子一起被手榴弹炸成了碎片。
“把他们都抬下去吧。”
石头指了指被炸死的迫击班战士：“抬去后边的营地火葬，不要留给鬼子糟蹋。”
虽然又打退了鬼子的一次进攻，气氛却是很压抑。
机枪连已经减员三十多个。
鬼子的进攻，才两波。
石头抬头看看天色，还没有全黑呢。
机枪连，能坚守到明天天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