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所有人都安静的脚色匆匆。
李波刚开始的时候一路走在前边，慢慢的，就有些跟不上脚速，张杭只好放慢速度跟着他垫后。
羊拐带了一个班在前边当排头兵。
李波实在撑不住提出来休息片刻的时候，羊拐回来了。
“团长，前边那个已经被我们炸毁的驻点，鬼子又修了个木头的临时营地，看着兵力还不少。”
“有鬼子，多少人？”李波和其他没有上过战场的很多新兵真正上战场之前一样，不是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一直都是在听别人说杀鬼子的事情，这下终于可以亲自上阵杀鬼子了。
至于真的和鬼子真枪实弹干的时候，还能不能做到不害怕，鬼知道。
羊拐瞟他一眼，没理他。
“团长，怎么弄？绕远路过去，还是趁着夜色悄悄的摸过去？”
李波这下不干了：“干嘛要悄悄的摸过去？”
“张师长，我们有三十多人，武器装备具有这么强大的火力，怕什么？”
“打过去！”
张杭：“羊拐，大概有多少人？”
“鬼子不多，应该是一个小分队，但是伪军有不少，至少一个排。”
李波又嚷道：“伪军都是怕死的，一个小分队的鬼子，打！”
羊拐实在是忍不住：“嚷嚷什么？担心鬼子听不到？”
“你……你这是怕死！”
李波摸出腰间的手枪，吧嗒打开保险：“张师长，老鹰团可是英雄团，怎能见了鬼子就跑？”
张杭：“李上校，真要打吗？子弹不长眼，可是会死人的。”
“哪个战场上不死人？”
李波竟然掏出上衣口袋里的小本子和钢笔，给张杭写下一张军令，命令老鹰团警卫排开打的军令。
“张师长，有了这个，就算我死了，你也可以向上边交待。”
张杭心里乐啊。
李波这是立功心切，顾不上生死了。
“好！”
张杭慎之又慎的将军令折好收好。
“羊拐，命令警卫排做好强闯过去的准备。”
“是！”
“走！”
李波顾不上等张杭，挥舞着手枪身先士卒，加入了摸向驻点的警卫排队伍里。
战斗，很快打响。
驻点临时修建的木制瞭望塔，羊拐平举水连珠M30狙，一枪过去，塔上的鬼子岗哨从塔台上翻身摔落。
鬼子的回击，很疯狂。
九二式重机枪的“咯咯咯”声，三八大盖“砰砰”的声音，夹杂着手榴弹的声音。
鬼子的火力，根本不是一个小分队的火力。
李波看着身边的战士被打伤，缩在大树后边，颤抖着身子再也不敢露头。
羊拐在那里大喊。
“团长，这是鬼子的陷阱。”
“那些伪军，全是穿着伪军军服的鬼子，不是一个小分队，而是一个小队的鬼子。”
“火力太猛，我们顶不住。”
“你和李上校快撤，我们断后。”
张杭一把扯上李波就往楚云飞的驻地方向跑：“李上校，快跑。鬼子既然布了这样的陷阱，这附近肯定还有更多的鬼子，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李波看着旁边的战士胸口冒着鲜血躺倒在地，老早吓的六神无主，任由张杭扯着跑。
“团长。”
后边有警卫排的人追过来：“鬼子又从那边山谷里冲上来一个小队的鬼子，羊拐排长被咬住了……”
话说一半，突然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枪声，越来越近。
“李上校，我们估计是跑不出去了，鬼子追上来了。”
“我……”
李波有些语无伦次：“我命令你，上去顶住。”
张杭强忍着不笑：“李上校，你还认得回楚团长团部的路吗？”
“认得，我认得！”
“好，你赶紧跑，我给你断后！”
“好，你一定要守住了，不能让鬼子追上来。”
李波此刻也不累了，连滚带爬跑的贼快。
枪声，持续了好一会，估摸着李波已经跑出去好几公里，羊拐才笑呵呵的端着他的狙击步枪从暗处走出来。
“团长，这就跑了？”
“呵，这人啊，只有真正面对生死选择的时候，才会露出他最真实的一面。”
“团长！”
灰头土脸跑来的，是周卫国。
他就是刚刚站在木塔上边的“鬼子”岗哨。
“三米高的瞭望塔，跳下去还真是有些高啊，差点崴到脚。”
特战营的人大多都在，身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液体。
番茄水，张杭从战场商店购买来之后给他们的。
“卡车呢？”
“端午带了两个人开回根据地去了。”
周卫国看着李波跑走的方向：“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十几公里山路，一路上都没有鬼子的封锁线，能出什么问题？”
“走，回根据地。”
张杭等人回到根据地，已经下半夜，老铁一直坐在炊事排的伙房门口等着。
根据地熄了灯，只有老铁的烟斗闪着点点火光。
“老铁，坐伙房门口干嘛呢？”
羊拐只要看到冒着火光的烟斗，就知道那人是老铁：“还有没有吃的？”
“有，都热着呢！”
蒸笼上，热着好几个蒸屉。
大片牛肉，大葱烧羊肉，白面馍馍。
老铁一样一样的往外拿。
“团长，端午回来说你们可能都还没有吃晚饭，特意给你们做好热着的。”
“前庄摔死一头牛，庄里送了半头牛给我们，后庄的人一听，赶紧宰了一头羊送过来。”
“我估计，东庄那边，天一亮也会送吃的东西过来，弄不好是一头猪。”
张杭嘴里吃着大块牛肉，笑骂道：“就你这怂货，庄里人送任何东西过来都收。”
“团长，老鹰岙三个庄子的百姓都说了，自从我们来了之后，他们粮食有了，白面馍馍有了，穿的暖睡的踏实。”
“他们好心好意送些东西过来，我们不收，会伤他们心的。”
老铁继续往门槛上一坐，重新给烟斗压一锅烟丝点上。
“团长，谢了啊！”
张杭埋头喝羊肉汤：“谢我？谢我啥啊？”
老铁悠悠说道：“当上排长，华-夏军队有军衔的少尉排长，我以前可是不敢想的。”
“我这半年的军饷，足够我儿子在老家娶上一房媳妇，再购置些田土。”
“哪天有机会全寄回去，我也算是真正成了我们那八里沟最有出息的人。”
“哈哈……众人笑我我不言；背朝尔等喝牙官……”
羊拐拾了个小石子丢过去“怂货，不，老排长，发了多少？”
羊拐这财迷，为了回去能多给他家里老娘些财物，经常在战场上搜刮死人的遗物。
要说发军饷，他最积极。
老铁伸出一个手掌。
羊拐凑过去，压低声音猜测道“五块大洋？”
“西风烈，吹长髯，须发如雪铁甲玄……”
老铁不再理他，继续吼他的《定军山》。
“羊拐！”
张杭喊一声，说道：“少尉排长，半年军饷五十块大洋。”
“你们可记住了，这次的军饷，是上头给的，以后，还有没有，不一定的。”
周卫国率先表态：“我跟着团长，是为了打鬼子，不是为了军饷。”
“对。”
“打鬼子，才是我们留在老鹰团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