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牌桌边上，围着桌子站了十好几个人。
引得其他桌的客人都感觉到了意外，忍不住朝这边看过来。苏令派人招呼客人继续玩，然后轻咳一声，只对着林奇说：“你知道为何单独叫你来吗？”
林奇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实在不知道，请苏东家明示。”
苏令还是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说：“倒是挺镇定的，吃我苏家的烂，还说不知道？”
这话一出，周围所有的苏家掌柜、档头，都齐刷刷的盯住了林奇，这是个极严重的指控，做生意最要不得的就是吃里扒外，一旦此事落实，林奇就别想在生意场混了。
林奇愣了一下，诧异的问：“东家，此话怎讲？”
“哼，真会装样，我给你点提示，那五百两的借据！”苏令声音提高了一些。
林奇这才醒悟，显然是萧档头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苏东家，你是说君山县那个姓付的无赖，借的宜康的钱吧？”林奇说。
“不错。你明面上说此账要不回了，私底下却去要回了账，独吞了这五百两。”苏令说。
林奇明白，这当然是萧档头在自己背后捅刀子了，只得解释说：“东家，不知道你有没有问过萧档头，他为何要把借据给我。”
苏令面带不屑的说：“你是伙计，给你借据要账，有什么问题？”
“不是，最开始去要账的是我旁边的这位伙计，赖生才，他还被那个无赖打了一顿。”林奇指了指赖生才，后者立刻点头称是。
然后接着说：“后来，这张收不回的借据，是我用五十两从宜康手里买下来的。”
林奇咽了口水，继续说：“我当时就跟萧档头明说了，如果他不卖给我，我就去跟其他钱庄买这个坏账，他这才同意的。”
“之后这个借据能不能要到钱，能要到多少，都是我个人的事了，和宜康无关。”
买坏账这种做法，围在一旁的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只是林奇一解释，就明白，这是冒风险的事。
“哼，你以为你这样说就没事了？”苏令老神在在，“可惜萧档头前前后后，打听的清清楚楚。”
“那个姓付的无赖靠的是他在绿营的关系，才敢不还钱。而没几天，绿营的陈天德总兵就来宜康存钱，你给了他非常高的利息。”苏令说。
林奇点头承认，说：“不错，我想绿营的头头来宜康存钱，理应给个最好的利息，这样才能吸引源源不断的军爷来存钱。”
“哼，说的好听。”苏令冷笑，说：“分明是用宜康的钱，给你林奇做人情，你不觉得很无耻吗？”
“后来你能收到姓付的无赖的账，不就靠着陈千总的人情关系吗？”苏令质问。
林奇这下是彻底清楚了，萧档头早就开始调查自己了，真正是个小人。
“苏东家，我说句不谦虚的话，陈千总是看我林奇的面子才来宜康存钱的，我在哪里做事，他的钱就会存到哪里。”林奇平静的说。
“笑话，你就是一个小小的伙计，在外面谁当你一回事？”苏令说，“都是看我们苏家的面子！”
“罢了，我没空跟你这么个下人啰嗦，耽误我打牌。”苏令抓起一粒葡萄塞入嘴巴里，嘟囔着说：“总之，你被我开除了，赶紧滚蛋！”
苏令对着围着的一群人说：“你们这群档头、掌柜，都给我看清楚了，那五百两还不够我打一圈牌，但我为什么费劲跟他啰嗦，就是警告你们，要守规矩！最近几年苏家生意做的不好，你们之中肯定也有人在吃我苏家的烂，我劝你们好自为之，否则会有林奇这样的下场！”
赖生才在一旁，急的跺脚，忙说：“东家，你肯定是误会林掌柜了，没有他，君山的宜康钱庄早就给做倒了，哪有现在的红火局面？”
“你是哪根葱，也配跟我说话？”苏令勃然变色说，“滚！滚！滚！你跟这个林奇一起给我滚蛋。”
赖生才脸都憋成猪肝色，他只是普通人出身，有个钱庄伙计的工作，已十分满足，要是因为自己一句话把饭碗砸了，回家估计要被老娘赶出门。
脸上汗如雨下，立刻就躬身道歉：“东家息怒，是我冲动了，希望苏东家再给我个机会。”
苏令根本懒得再搭理他，在苏家，他说的话就是圣旨，绝无收回的可能。
林奇依旧很平静，他早就准备离开宜康自己单干，但是却惹不得吃里扒外的名声，是以必须辩驳清楚。
林奇拍了拍赖生才肩膀，示意不必担心，然后接着说：“诸位，我林奇做生意讲究的是个信用，陈天德千总、湖口窑的李少东家愿意卖我的账，看中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苏家的名声。”
林奇当即顶撞过去，说，“苏家在外面有什么名声？诸位比我清楚。”
他不等苏令发作，抢着说：“这趟我替宜康运送的这批瓷器，已经如数顺利运到，按规矩，主事者分一成利。”
“东家，你不是讲规矩吗？此事按生意场的规矩，应该给我四百两的抽成。”
苏令听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自己说的话不好自己打脸，只好说：“好，给你四百两，给我滚！”
林奇拉住赖生才，在他耳边低声说：“以后跟我干，给你的例钱翻倍。”
拿到四百两银票后，林奇二人就要离开。
意外的是，钱总管竟然一路送两人出了府。
他有些欲言又止，林奇见状，拉着钱总管走到一旁，说：“钱总管有何话？尽管说。”
“林奇，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做生意的人物，你能不能考虑留下？东家那边我来劝。”钱总管说，似乎知道可能性不大，因此声音越说越小。
林奇差点笑出了声，不正面回答，反而说：“钱总管，我看出来了，这个偌大的苏家，都是你一个人在撑着。你年岁不小了，何不为自己打算？”
“跟我出来干吧，你相信我，一定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钱总管踌躇了片刻，只是摇了摇头，摆手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