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间，血流停滞。
“来，帮我擦汗。”
此刻的手术设备与后世相比，自然是相差甚远。同样的手术操作，叶恒宁必须付出超过两倍的精力，才能确保手术的顺利进行。
听到指令，小赵护士赶忙上前，轻轻擦拭掉叶大夫额头上的汗水。
叶大夫的额头可真好看呐，皮肤竟比她这个年轻女子还要细嫩三分。
“你力气不够吗？”叶大夫皱了皱眉。
小赵：……
她要是再花痴下去，就成了王八了！小赵护士用力抹去了叶大夫额头的汗珠，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有力气！
随后，叶大夫切开了股总动脉前壁，同时也切开了大隐静脉远心端，并裁剪出一个能够与动脉前壁相吻合的角度。
现场的气氛再度变得紧张而又沉静。大家的呼吸声都不自觉地放缓了下来。
“给我持针器。”
细线在动脉与静脉之间穿梭，一针一线，慢慢推进，如果理查在此，他一定会认出这种缝合法正是叶恒宁所教授过的外翻缝合法。
随着叶恒宁的动作，两条血管逐渐贴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30度角。
“这个角度能有效避免产生漩涡。”上端对接完毕，叶恒宁小心翼翼地将大隐静脉的另一端通过先前做好的皮下通道牵引至腘窝部位。
“给我止血夹。”
“止血夹已放置到位，您可以松开血管钳了。”
“好。”叶恒宁放下止血夹，同时低声指示。
沈来随之松开了血管钳，长久以来被阻断的血流如洪水般迅速涌入大隐静脉。
大隐静脉在血流的冲击下伸展舒张开来，叶恒宁用手势示意了一个合适的长度，“给我血管钳。”
沈来立即再次阻断血流。
“给我持针器。”
选取适宜的长度，切除两端多余部分，叶恒宁开始将大隐静脉的另一端与腘动脉进行对接，此时手术室内，除了针线在大隐静脉腔内进出的声音，就只剩下众人的浅浅呼吸声。
然而，在即将缝完最后一针时，叶恒宁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似乎听见了鼾声。
他松开了腘动脉的阻断钳，目光投向手术台上老人头部所在的位置，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阵敬佩之情——这位老者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
这辈子他见过无数的手术场面，如此从容的心态实属罕见。
果然不愧是从生死边缘闯过来的人哪，叶恒宁心中暗自感慨。
待用血流冲净腘动脉内的气泡与血凝块后，叶恒宁再次放下阻断钳，完成了最后两针的缝合。
手术室内，包括张慧琴的丈夫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因为他们深知，检验这场手术是否成功的时刻来临了！
手术室内仅剩下了老者的轻轻鼾声。
叶恒宁首先解除了对腘动脉、胫后动脉以及股动脉的阻断钳。在众人紧张而又期盼的眼神注视下，失去阻断的血流如潮水般瞬间涌入了大隐静脉。
“通了！通了！”许主任难掩内心的兴奋，大声欢呼起来，真的通了！
他们真的成功建立了一个新的血液循环通道。
“稍等一下，再看看血管搏动是不是够明显。”
除了叶恒宁之外，沈院长显得尤为冷静。他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在庆祝的人群又纷纷聚拢过来，目光紧紧盯着吻合口下的血管。
尽管搏动的声音轻得几乎难以察觉，但在这个寂静的手术室内，众人仿佛自带了放大功能的耳目，每个人都清晰地看到并听到了那个吻合口下血管有节奏的搏动声……
这场手术，在乡间完成了！
“且慢，且慢呐！”唐传福朗声喊道。
“又要怎么？”激动而又焦虑的心情再次翻涌，听到“等等”二字，许大夫哪里还顾得上唐院长是他的顶头上司，语气中透出急切之色。
唐传福缓步走向摄像机，轻轻地摩挲着那台机器的机身，“让我先把这个镜头拍下来。”
众人的脸上满是不解
接下来的缝合工作由沈师傅接手，叶大夫确实过高估计了自己的体力，在三十年代简陋的乡村手术器械条件下，若是要他单独完成这样一例动脉旁路移植术，恐怕他会累倒在手术室里出不来。
叶大夫背靠墙壁，喘息片刻，因过度用眼，双眼泛起了酸涩。
待到那位老爷子醒来时，他的腿已经被石膏牢牢固定，无法动弹。
“我这样就不能动了？非得这么弯曲着？”老爷子右手略显吃力地撑起身体，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被石膏固定的、一动也不能动的右腿。
天哪，几乎整条腿都被裹进了石膏！
“这手术算得了什么？一觉醒来就完成了，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小题大作，我还以为有多么痛苦煎熬呢。毕竟我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点儿小事，对我来说不过是洒洒水啦。”
老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从手术室推了出来，边走边轻松地讲述着自己的手术经历。
手术室大门开启。
“爹，您怎么样？叶大夫，我父亲……”
手术灯光熄灭那一刻，张钧文便从家属等候区起身，紧张不安地在手术室外徘徊。
叶广言、杨素新、叶芳三人也随之站起，但他们并未上前凑热闹，而是留在原地静静等待，直到老爷子被推出手术室。
不久之后，手术室的大门悄然开启。
张钧文看见手术台上，七八位身穿手术衣的大夫和护士鱼贯而出，他立刻跑上前去。
“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毛躁。你老子我能有什么事？这不过是小手术而已，瞧你那副模样，还当了个主任呢。”
自打得知手术顺利完成以来，老爷子便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刚进手术室时的情形。
不过，究竟是真忘还是假忘，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手术做得很好，需要住院半月，期间要注意观察患者的患肢血液循环以及动脉搏动状况，当然，这些医护人员都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