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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射杀

    一想到写信,他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美丽的脸庞来。啊,那是——小田美惠子,我亲爱的女儿。他恨恨地自责:你这个爸爸也太不象话了,到了北平那么多日子,不说去看看她,连封信也没有给她写呢,真说不过去呀。思路一经打开,收拢不住了,在他的面前,展现了这样一幅画图

    他在伏案疾书,稻田芳子给他捧来香茶,女儿美惠子帮他在整理纸张——多么使人惬意的生活呀,他微笑了……

    “呜——!呜———!”

    汽笛长鸣,一列客车进站来,那震耳欲聋的器音吹飞了想象中的画图,也消去了他的遐思。

    “报告,太君,火车进站了。”

    一名副官在向他立正报告。他下意识地瞪了他一眼,那副官吓得赶紧又立正。他弄不明白,上司听了好消息为什么会不高兴。小田四郎也意识到自己的神态有些失常,就微笑着命令副官:

    “去,迅速查查,找到金彪少佐的车厢。”

    “是!”

    须臾,他自己也看到,金彪,在他派去的使者与一个窈窕女郎的陪同下,从一节卧铺车厢门口下来了。

    他真有情趣,已经换上了使者给他带去的少佐军服,戴战斗帽,腰间别着手枪挎着指挥刀,脚穿大马靴,威风凛凛,满面春风。

    他的军容风纪是无可挑剔的,身子笔直,胸脯挺得很高,有煞军威的是:那个窈窕女人,穿着名贵的灰鼠大衣,带着耳环,环珮叮咚,戴着名贵的手套,挎着小提包,抹着浓艳的口红,紧紧挽着金彪的胳膊。仿佛她是一个初学走路的孩子,不靠着大人,是站不稳的一样。小田四郎虽没见过“一枝花”。可一猜,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他稳步迎了上去。

    副官赶上前去,向金彪敬礼,报告:

    “少佐阁下,小田四郎大太君亲自来迎接阁下。”

    金彪挎着女郎的胳膊回礼。

    小田四郎身后的军乐队打起洋鼓,吹起洋号来:

    “咚喳喳,咚喳喳!呜哇哇,呜哇哇!”

    好不热闹!刚下火车和在月台上等着上车的旅客们,有不少好奇的人,都被这个热闹劲儿吸引,涌上了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来看。惹得维持秩序的警官忙驱赶他们站远些。金彪很是得意,他携着夫人,迎了过来。离小田四郎还有十余步,他从夫人胳膊弯里抽出手,立正拱手,又合掌成十,行少林寺礼,接着,又行军礼。

    小田四郎回了军礼,亦深深鞠了一躬:

    “贤弟驾到,愚兄很高兴。”他微笑着,抬头打量了金彪和他身旁的女郎一眼。

    这女人,长相的确不凡,身材适中,弯眉入鬓,脸似银盆,双腮含春,两眼莹莹有亮,一头烫发,乌油油的黑,不胖不瘦,脸上有两酒窝,尖尖的下巴下,露出了雪白的脖子。她的大衣,上紧下松,成喇叭状,中间收腰得当,越发显得体态轻盈,苗条秀美。

    按推算,她已经到了近三十岁的年龄,可保养得好,目下只看相貌,说廿岁刚出头,也有人信的。“真是个美人!”小田四郎在心里为她下了定语,并想“怪不得金彪为她几乎命全搭上了。值,值!”

    金彪见小田四郎看着女郎,忙回头招呼她:

    “快,还不给兄长行礼!”并笑着对小田四郎说:“她是你的弟妹。”

    “一枝花”非常懂礼貌,按日本礼节,双手摸膝,一步跨出,躬身一鞠到底。她躬身受到了些障碍,才显示出是有身孕了。小田四郎见此,忙亦鞠躬还礼,他那心里在捉磨,想说几句得体的话欢迎她,头刚刚一抬,就听见“叭昀”一声清脆的枪响,冷风一股,几乎是擦着自己的头皮而过,他一惊,头一抬,只见“一枝花”身子一挺,一头栽在地上。

    “怎么了?”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只见一滴鲜血,从“一枝花”的太阳穴上渐渐流出。她的身体在一阵阵痉挛。大家顿时傻愣愣的全呆了,木头人一样。

    “啊,有刺客!”小田四郎大叫一声,回身慌忙去看。

    枪声一响,进站出站的旅客炸了营,全都往外窜,爹哭娘嚎,儿喊女叫,乱成了一锅粥。谁知道刺客是谁?连月台上列队的士兵和警察也在呆愣之际被混乱的人群挤得乱了队形了。小田四郎醒悟过来,大喊

    “封锁车站,捉拿刺客!”

    警笛声声,车嘶人吼,等日本宪兵和警察封住了车站出入道口,旅客早已经乘乱挤出大半去了。

    嫌疑犯抓了上百个,可没搜出一个带枪的。

    李素贞领着三个姐妹化装成旅客进了月台,乘乱,在”一枝花”低头的机会,从宽袖子里手一甩开了枪,甭说是小田四郎没法儿发现她,就是那些宪兵和警察们,在鼓乐声中,也分辨不出枪声到底起在何方,出于谁手。

    混乱中,李素贞的姐妹裹着她,早挤出了站台,进了车站对面的一家茶馆去品茶了。此刻,她们有意留给小田四郎的唯一踪迹,他们还没有发现呢。

    月台上的人渐渐稀疏了,有一个警察才发现,在一根柱子上:明晃晃的七寸匕首钉着一张纸。他慌忙去报告小田四郎。

    小田四郎上前,端详了片刻,命人小心翼翼拔下匕首,递上来。只是纸上用墨笔小楷写着:

    杀人者(后面没有字,盖了一个刻有凤凰印鉴的红色章迹)

    他紧握匕首,恐惧、恼怒地大叫:

    “是她,又是她!”

    他不能再往下说了,顺眼朝月台上看去。那儿,金彪紧紧抱着“一枝花”,愣瞌瞌朝东南家乡方向望着。他心里惨然一紧,一时间也傻愣愣的了。“呜——!”救护车来到了。他连忙跑步向前,冲金彪喊:

    “贤弟,上车,去医院吧!”

    金彪愣呆呆瞅着他,不答应,也不动。他又说了一句,金彪依旧如此。他顾不得礼节了,上前要去接“一枝花”,金彪后退一步,“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喊了一句:

    “兄长,她,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