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走出去,讪讪一笑,
“实在是久在朝堂上,这耕种的事情早就忘记了。”
李渊更加嫌弃起来,无情的戳穿他的谎言,
“你下过地?”
“没有就是没有,说吧,来找我所为何事。”
裴寂接过李渊手里的锄头,一边走一边说着,
“陛下让臣去和博盘说,让博陵崔的族人,去涿州为官,可那涿州,是清河崔氏的族居之地,臣不知如何是好。”
李渊听完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裴寂啊,看在我们几十年交情的份上,我可是给你找了条后路,至于你走不走,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我年纪大了,别说不想管,就算想管就管不了,我看那,你就听二郎的,他让你做什么就做,然后你就好好的退下来,我们这起子人,还能活多久,浊酒一杯,子孙绕膝,好好珍惜吧。”
李渊说完就离开了这里,留下裴寂呆立不动,太上皇的话说的太清楚了,就是让他发挥一下余热,然后彻底退下来,不要再眷恋权力了。
“陛下!”
裴寂叫了一声,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身影落寞的向皇城外走去。
裴寂回到家中,他的长子裴律师见父亲回来,而且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是害怕,
“父亲,您怎么了,可是陛下怪罪您了。”
裴寂摆摆手,冷不丁的问出一句,
“大郎啊,你说为父是不是贪恋权力,应该致仕了,这样陛下和我都体面些。”
“总比我靠着太上皇的余荫,赖在朝堂不走的好啊。”
裴律师不敢直接回答,想了一会,他现在也在朝廷任职,朝廷对武德老臣的观点,他自然是很清楚,
“父亲,其实武德老臣把位置让出来,真的不好吗?”
裴律师是利益既得者,裴寂在朝堂上一日,他就无人敢欺辱,可也正是裴寂在朝廷的地位高,搞得他没法向上升。
这是一种有意的打压,裴寂位同宰相,那你长子还那么大的官,皇帝会乐意吗?朝臣会乐意吗?
裴律师说出这句话,便是赞同武德老臣退下来,把位置让出来,这样他们下一批才有机会上位,
要知道,他裴律师可也不小了,为政的黄金年龄也就是这几年了,要是在没有机会,可就只能这样了。
本以为父亲会怪罪,他都闭上了眼睛,等着父亲的巴掌扇下来,
他经常跟在裴寂身边,可是知晓父亲对于武德老臣的这份荣耀之心,不能否认,还有放不下的权力。
裴寂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将崔盘请来,他要执行陛下的诏令。
踏出这一步,也就意味着,他决定干完这一票,彻底跑路,至于后世儿孙如何,那他管不了。
崔盘知道是裴寂请他去,自然不敢怠慢,他可是将希望都寄托在裴寂身上,那份礼单,可是崔家在长安,几年才积攒下来的奇珍异宝。
虽然他已经知道,昨天裴寂还藏了一手,太子根本就没事,也已经传信给崔氏大本营,
他来到裴寂府上,看着那块牌匾,心里冷冷想到,
“吃吧,吃吧,我早晚让你都吐出来,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啊。”
的确,拿人钱财,办事还藏了一手,让人痛恨啊。
“裴相,可是太上皇有旨意给我崔家。”
崔盘看见裴寂,一脸客气,相比于昨天,脸上少了几分焦急,多了几分客套。
一个晚上,态度差别如此大,裴寂自然能看出来,他笑呵呵的让崔盘坐下,没有提昨天的事,也没说陛下的旨意。
他是不会明说的,陛下的意思明摆着,是要隐晦的暗示下去,倒是苦了他啊。
“崔盘,我先去见了上皇,又去见了陛下,你们崔家这个情况,我也着重的跟陛下说明,可是没少废口舌啊。”
裴寂抿了一口茶水,看了眼崔盘,先把自己的功劳说一说,
瞅着崔盘面无表情的态度,话锋一转,真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开始装上了,他可是裴寂,
武德年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和李渊关系铁磁,他一句话,李渊都会改变想法。
你们崔家是厉害,可我裴寂也不是好惹的,别说我把东西献给太上皇了,就算我真的吃了,你们敢说个不字。
世族不好惹,可也要看跟谁比,照这么下去,博陵崔氏,必是落寞的势头。
“崔盘,陛下那边不用说,你自能打听到,可是上皇对你们崔氏,那是相当不满,不管怎么说,太子也是受到惊讶,
袭击太子,这可是灭族的罪过,就算不是你们崔氏干的,那也不可能幸免,上皇要惩罚你们崔氏,是我,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
“不然,你安能坐在这里跟我对话?”
裴寂脸上笑容不在,满是威胁之意,他是老了,不得势了,可还有太上皇在后面站台。
“你要是不明白,本相干脆回了上皇,让他找陛下彻底将你们崔氏除名好了,你们世族,也不是铁板一块,那清河崔氏,可是等着呢。”
崔盘听完,头上的冷汗一下落下,又是躬身又是作稽,显得很是惶恐。
是我急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裴寂不满,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这群世家大族里面,那可是显现的淋漓尽致。
“裴相,都是下官惊恐过度,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千万不要误会。”
裴寂冷哼一声,自也不会真的让崔盘下不来台,否则还怎么完成陛下的任务。
“坐下,且听我说来。”
“其实你们在沧州的族人,也不是不可从轻发落,大家都是为官的,你不拿,也有别人拿。”
“你说是吧?”
“是是是。”
崔盘点头,和裴寂开始共情起来,
“裴相说的是啊,若是我们都不拿,下面的人怎么敢拿。”
“有件事很难办,你的族人,是不可能在沧州继续为官的,理由不必我多说吧。”
“我的意思是,我向陛下求情,让你的族人能去别州为官,我看涿州就不错。”
“涿州?”
崔盘瞪大眼睛,看着裴寂的眼神又怪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