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究竟该怎么办？”叶冰裳惨白的脸色，紧嚼着下唇，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她就像一只湿了羽毛的孤鸟般蜷缩在自己的窝里，抖颤的声音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你这么聪明还问我做什么？”南婧曦没好气的说道。
“三妹妹，我……”
南婧曦摆摆手，对上叶冰裳这柔弱无依的眼神就莫名的心烦，“行了行了，你别用这种委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这一切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既然选了这条路，跪着也要走完。可怎么走，如何走，你自己应该有个方向才是。”
“我还是那句话，莫向外求，但从心觅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你想要的一切，还得自己亲手去拿才好。你目前的格局太小了，不妨在大一点。”
既然叶冰裳能把萧凛当做抓紧权利的跳板，那就更应该往最高处想一想，哪怕是取而代之称王也不是不行，到时候权利还是荣耀都尽归她一人身上。她都点到这个份上这人还没想到，白瞎她那么多毒鸡汤。
“我不能背叛萧凛，更不能背叛盛国。”叶冰裳以为南婧曦还是想让她做内应，算是委婉的拒绝。
“没有让你背叛，你现在先享受你得来的这一切，日后，时间会教会你的。”南婧曦不介意让叶冰裳多摔几次，男人不过是妇女用品，萧凛的确是不俗，可他心里装的太多，就没办法全心全意的把叶冰裳放在第一位。
这一切的苦楚只能让叶冰裳慢慢体会，毕竟树叶也不是一天黄的，心也不是一天凉的，热情这东西耗尽了，就只剩下疲乏和冷漠。
失望的久了，就不再抱有希望了。心凉了，就再也捂不热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根深蒂固了。
她不会去打消叶冰裳的期待，她就这样看着她最引以为傲的地位和爱情在变数中慢慢被销蚀殆尽。
“大小姐，六皇子来看您了！”
得，真正扎刀子的人来了，南婧曦也不得不说叶冰裳这悲情人设还真够可以的。
“我先失陪一下！”南婧曦挑了挑眉，给叶冰裳疏解心愁的人来了，她自然不能耽误这对“有情人”谈心。
出门之时，南婧曦向来人行了一礼，然后目不斜视准备离开，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萧凛却叫住了她，“叶三小姐，一会儿可以单独和你说些话吗？”
未免南婧曦误会，特地又加了一句，“就在这绛轩阁外！”
“殿下训诫，臣女无不遵从！”南婧曦依旧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萧凛因为心思全在叶冰裳身上，只看了一眼就进了绛轩阁。
若是萧凛仔细观察的话，他一定会看到南婧曦袖口萦绕的一丝黑气，那是梦妖留下的痕迹。
南婧曦当然会好奇萧凛会怎样和叶冰裳解释，她有小纸人这个全方位监控，自然也能听到第一声。
二人隔着屏风，仿佛隔着的是两个世界。
萧凛深情款款的望向屏风后的背影，“冰裳，我明明和父王说的是娶你为妻，可没想到……”
“殿下，冰裳有自知之明。其实冰裳能嫁给殿下，已经心满意足了。”
被天光一点的欺霜赛雪的皮肤更显得我见犹怜，这一抹绝色侧面正好落在萧凛的眼中，心中愧疚像滔天巨浪淹没了他。
“冰裳，你实在不必对我强颜欢笑，你可以告诉我没能做我的正妃你很失望。你虽从不曾对我哭诉抱怨，我却一直都知道你从小在叶府多受冷落，委屈全藏在心里。如今得到这样的旨意，你定然心里难过。”
“那殿下不觉得这样的我心怀妄念，贪欲太重？”似乎被萧凛的真心打动，叶冰裳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心中的酸涩却依旧如潮水般无法褪去。
“有贪念又如何，这世间的爱欲难道不是贪欲的一种吗？”
“世上哪个女子不想嫁给自己所爱之人为妻，何况你并未伤害过他人。我是要做你的夫婿而非一个圣女的夫婿，这些难过失望皆是你真情流露我珍惜还来不及怎会因此怪你。”
听听，这多么真情流露又义正言辞的PUA。
我本可忍受黑暗，如果不曾遇见阳光。
从萧凛袒露真心的对白中，南婧曦看到了一个能够准确提供情绪价值的男人。
他懂叶冰裳的委屈，允许叶冰裳卸下多年来困在自己身上的桎梏，他眼中的叶冰裳是一个独特的个体，而不是背景板中任谁都可的一员。这种被肯定、被需要，句句都戳在叶冰裳心窝。
从小生活在嫡庶分明的时代和家族里，遭受着家中长辈明晃晃的轻视和嫡女叶夕雾的欺辱，萧凛是照亮她希望的一束光芒，是仅有能肯定她的价值，让她支撑着信念不卑不亢的人。无论从情感角度还是从现实角度而言，都是她摆脱当下命运的关键。
当她最终仅仅得到侧妃的名分时，内心的溃败显而易见。她的那些委曲求全、步步隐忍仿佛都成了笑话。如此努力，却敌不过一个嫡庶出身。如此两情相悦的男人，爱情的条件充分满足，却因现实的诸多局限而让婚姻充满阻隔。
因为萧凛的爱意太过充盈，感受过温存的叶冰裳才会像干枯的秸秆一样靠他拼命吮吸养分。一旦她对这个男人的拥有不够完整甚至失去，便是压倒她的幕后一根救命稻草。
萧凛有多体贴多爱她，叶冰裳失去后内心就会有多崩塌。
“冰裳，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子。我的正妻之位永远都是你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不亚于迎娶正妃的婚礼。”
这就感动了？
不亚于迎娶正妃的婚礼，这不还是妾吗？
男人啊，总会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用来哄骗和敷衍女人的真心。
关键是，叶冰裳还可耻的同意了。
好吧，南婧曦总算无语了，这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
剩下的情意绵绵的话语南婧曦已经没兴趣在看了，索性就站在院子里欣赏风景。
嗯，那颗枯死的树有一种衰败的美。
角落里瑟瑟依偎的老鼠也挺肥的，想来在厨房偷吃不少？
咦？那树枝上还有一只膘肥体壮的乌鸦，她没吃过乌鸦肉，下次捉来试试口感。
还有那冰池里的锦鲤，胖嘟嘟的游来游去，下次定要捉几只烤来吃吃！
……
就这么一会，南婧曦已经把院子里角角落落给光顾完了。
身后有雪绒被踩在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被昏黄点染的颜色污染了这一方清绝，只剩下卑微求存。
“六殿下！”南婧曦转身朝着萧凛微微颔首，站在原处一副听训得乖巧模样。
“今日前来只为一事，是关于澹台殿下的。”
嗯？南婧曦歪了歪头，不过很快便明悟萧凛的意思。
“最近梦妖作乱，我等追到叶府却踪迹全无，想来叶府是有高人庇佑。”
这是在试探她？
“之前叶三小姐神智缺失，在那日宫宴后恢复清明，实在匪夷所思，故而今日才来探望，望叶三小姐不要介怀。”萧凛目光灼灼的看向南婧曦，几乎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细节。
来而不往非礼也，南婧曦挂上虚伪的笑，轻飘飘的回击，
“六殿下为盛国劳心费力，实在不必为小女子忧心。您还是应该多关心一下大姐姐，毕竟……做妾，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虽也是庶女，却也知道一个道理，妾通买卖，生的孩子都会低人一等。殿下，您心胸豁达，若是真的替大姐姐着想，不如就此放手，一别两宽。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仰人鼻息的日子在叶家就过够了，实在没必要还搭上自己的孩子。”
特么的，你个理想男，还想再姐这里找存在感，你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吗？那姐就给你心口上割道口子撒点辣椒和盐。
不得不说，这话还真是扎在了萧凛的心坎上，如今他最在意的就是不能给叶冰裳一个完美高贵的身份。都说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这人居然缺德到要拆散他和叶冰裳，语气里透着一股威胁，这让萧凛脸色更是难看。
萧凛吃了憋，但因着她是叶冰裳的妹妹没有多加苛责，而是谈起他处，“这次梦妖没有袭击叶府，实乃大幸，想来有神明庇佑！”
南婧曦勾起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神明？叶府里一窝子蛇虫鼠蚁，哪来的神明？魔神和邪神倒是有一对，就看你萧凛能不能抓的住他们的尾巴。
“若澹台烬出事，小至叶家，大到天下，恐有大祸。澹台烬是景国质子，他姓澹台，命关国体，若他出事，定会给景国发兵盛国的好借口。大盛近年将星凋零，绝不是开战的好时机。且不说陛下会不会追究叶家看护不力的罪责，一旦打起仗来，叶家男丁都要上战场，这是你叶家一家之祸。一旦兵燹荡野，十室九空，更是苍生大难。”
南婧曦摇头晃脑的听着，明显就是在走神。这让萧凛顿时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叶三小姐，您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