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戬这个疑问蹦出来后，流云、河水、微风都仿佛按下了暂停键静止不动了。清幽宁静的山林仿佛提前进入了夜幕的怀抱，鸟儿不再高歌吟唱，诡异的让人琢磨不透。
随之而来的就是无言的尴尬，以及无限猜想，未知的可怕才最折磨人心。
“那个”南婧曦装作一脸震惊，嚅嚅的半天说不出话，在后知后觉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我没注意！”
“我就是看他们长的珠圆玉润肥肥嫩嫩的，配色也不错，红红绿绿的配色也好，就多采了一点，你喝的也不多，还是仙灵体质，应该没事吧？”
在杨戬的目光下南婧曦越说声音越低，完全底气不足。
这时杨戬的脸也越来越僵，一颗心逐渐沉到了谷底。
要不是南婧曦提醒，他还没注意到菌菇汤只给了他一个人喝。
“噗呲”南婧曦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杨戬，你的表情好沉重，你刚才的模样我真应该用留影石记录下来，太搞笑了。”
事到如今，杨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就纯属恶作剧，“你啊！”
“谁让你一天天的无欲无求，比我这个圣人还圣人，我不是怕你憋出毛病才带你出来旅游的嘛，别生气，小小玩笑无伤大雅，心情畅快，长乐无忧嘛。”
南婧曦的眉眼里藏的笑 ，如星落九霄纤姿舞的曼妙，惹月色倾倒，秀裙金缕明霞，青轩招摇座下。
“修行者成仙得道不是就应该无欲无求吗？”杨戬眼中闪过迷茫，身姿如巍巍不动的青山，凛然心间，自有一番清绝。
“神仙其实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并非一定是无欲无求，只是清醒，克制和界限。”
“都说凡间是神仙历练场所，天界、妖界难道就不是炼心之地？无谷欠则无爱，无求则无情，这和那些冷心漠视的罪恶者并无差别。”
南婧曦纤细的手指上捻起一夺野花，放在鼻尖轻嗅，神情淡淡，微微用力，那嫣红汁液便作寇岛成了点睛之笔。
花瓣从盛放到摧折，徒留一抹颜色在人世间绚烂过，被大地呵护，被微风雨露滋养，被日月倾注，借着一朵花缓缓将人与仙之间剪不断的关系剖析出来。
“我好像明白了！”杨戬仔细回味着这句话，神仙并非高高在上，得道先修心，修心则先修性，修性则修身，凡人和神仙其实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更大的责任。
此时黄昏将晚，落霞锁山，杨戬却并没有被大自然的诱惑而夺去心神，反而将目光投注在斜对面潇洒的人儿身上，此时正是金光色碎光揉怀落地，天光截取云霭簪入鬓间，偏爱的明显。她的身后是无垠广袤的苍山翠绿，那重岩叠嶂的山色映了她背后黛青色的背景般。她就坐在哪里，有微风掠过了她衣角，一抹青色一角，宛若用精致的工笔鲜活地勾勒出一幅水墨画。世事如斯，仿佛倒映湖面一般倒映进她眼里，没有任何物景可留在眸中。
在一细看，她却好像好像把自己融合进了这方天地，如晚霞一般动人璀璨，以天穹作画，为大地着色。茵茵草绿可以是她化身，在春泥中挣扎破土，和风雨来一场较量，和天地来一场春情相交
她之生命是万物在呼吸，和他们同生，感悟天地。
究竟是怎样一双慧，眼眸光流转间。玲珑三千早已历尽千帆，将浮生窥遍却依旧明朗如春，繁花胜卷如剔透琉璃。在缓慢凋谢的岁月里，反复淬炼如神明般凛然于眼波微漾间，望穿苍蔼云烟。
他不曾见过的太多双千疮百孔如临深渊的眼，可究竟要承载载多少人世沧桑，起伏跌宕才足以洗尽尘世芜杂，始终清澈明朗。又究竟是怎样的宽广胸怀，透彻智慧，才能够拨散云雾，重将眸光点亮。
这一刻，杨戬从没觉得修行如此的难。
“杨戬，要不要拜我为师？”前期铺垫了这么久，南婧曦决定抛出橄榄枝。
她都已经免费当了一回杨戬的心理咨询师了，还有交情，外加一颗有点变色的诚心，她觉得机会已经成熟了，人也可以跳进她的坑了。
可南婧曦心中所想一出口，杨戬却直接拒绝，
“不想！”
音调平缓，语气严肃，没有丝毫犹豫，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这让南婧曦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不想？”
“我只想朝圣！”男子眉眼间挑落的霞色，淬火鎏金，仿佛要将她燃烧至远山淡绿的走笔。
“这是何意？”南婧曦放轻了呼吸，明明今日天晴气朗，她却忽然间好像被一阵雨淋湿了眼，如同玫瑰被雨水亲吻，盛放绽蕊，令她身陷囹圄，为他招摇。
“愿做剑锋，为生灵扫天地阴霾。化以利剑，破遮天谷欠壑。作乾坤境，照魑魅魍魉。”
此刻的杨戬卸去了坚硬的外壳，脸上没有一丝战意，却有种山林精怪的清澈懵懂和犹怜草木青的慈悲，他应当是在穿过重重森林，巨木上凝结的风雪和露水，融化在春日的花蕊；在动物的欢呼与植物的摇晃中，从果实里破壳而出的精灵；他就是春夏秋冬，他就是风花雪月，他就是山与林的精粹，是生灵的意志与草木的呼吸，是山神庙中泥塑摊开的手掌与低垂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