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连环计，你且说来听听？”
洛令仪的凤眸中流出一缕别样的神采，显然这个计谋勾起来她的兴趣，“若只是信口开河，你在押送箭矢途中玩忽职守一事，不仅要重罚，朕更要治你欺君之罪。”
赏罚分明，帝王本色。
“首先，这个村里的人本来就不需要甘草，要做的第一步应该是制造供需，每天命人去村里吆喝，问谁家有多余的甘草，我要买，这叫无中生有。”
“你这什么狗屁计策？你手里屯的有甘草，未曾卖掉赚到钱，还往里贴钱，这就是所谓的连环计吗？”
“一个装腔作势的名头，也敢在陛下面前扬言？”
曹岳猛地看向那两个正在说话的大臣，眉宇中不悦之色愈加浓烈。
这虽是定海关，可也算朝堂之上，这些人居然对吾儿肆意贬低。
若不是曹公府为先帝基业拼搏导致人脉凋零，曹家怎会在朝堂上受到这样的排挤？
“你若有计谋，你便来讲！”
曹亮本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冷声回复，一个眼神看的那两人支支吾吾好半晌。
明显。
大臣里也有不少只会逞口舌之快，却无实才的庸人。
曹亮接着道：“回收甘草的价格不需太高，第一天六十文一斤即可，第二天六十五文一斤，第三天七十文，第四天七十五文……以此类推，不断涨价，这叫虚张声势。”
“题中所述，商人地处穷山恶水，此地村民性子大多不劳而获，所以哪怕山上有甘草，也必然不愿辛苦去采摘。”
“我长此以往，每天回收甘草的价格都在上涨，总有村民会在第五天、第六天，以标价从我手里买走一批甘草。”
“他们想等到第七天，再以更高的价格把甘草卖给我，从我手里赚取差价。”
“他要这差价，我便让他尝点甜头。”
“村里大多都是邻里，有一点风吹草动，全村立马都会知道，只要有一家靠倒卖甘草赚到钱，定然会有更多想不劳而获跟风赚钱的人。”
“此乃抛砖引玉。”
话说到这里。
如何将剩下的甘草倒卖出去，他们大都猜到了。
曹亮咽了口唾沫，继续道：“等到全村都想买甘草，靠倒卖甘草赚钱的时候，我便可立马将囤积的所有甘草全部出手，村民们这时都深信甘草必然还会如往常那般，继续涨价。”
“我卖出甘草的价格，相比之前甚至可高上一倍有余。”
“卷钱而走，此乃金蝉脱壳。”
“鬼才啊！”
户部侍郎周采文忍不住连连称赞，“老夫研讨商学多年，怎么没想到，卖甘草居然还能用这样的办法！”
从曹亮规划好第一步“虚张声势”时，就已经注定了甘草必然能全盘卖出。
连环计，果真步步连环。
“看不出曹家公子竟有这等才能！”
几个武将听的愣神。
第一次从曹亮口中了解到还有这样的经商思维，无不惊愕。
“这些只是连环计的开始，还有一步‘计中计’。”
曹亮清楚，要做到让女帝洛令仪满意，还得给这个谋略加点料。
嘶……
大殿四周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什么？
这只是开始？！
不说大臣，这下连做过心理准备的周采文都吓了一跳。
“把计策说完。”
洛令仪终于多说了几个字，狭长的凤眸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她也很想听听，这个连环计、计中计到底会不会是个精彩的计谋。
“因为我长时间自导自演，给甘草涨价，甘草价格将每日攀升的概念深入人心，必然会有更多人想囤积甘草，伺机猛赚一笔。”
“但题目中说，此地穷乡僻壤，村民大都贫穷，他们有的人想靠倒卖甘草赚钱，但手里没有足够多的本金。”
“我就可以让他们把甘草抵押在我这里，我给他们钱，我将他们用甘草抵押换到的钱称之为‘贷款’。”
曹亮声音清朗，于殿内来回踱步。
不过整个大殿已经没有人在意他的动作，所有的思路都集中在他计谋中。
“这样，不仅我不需要再去想办法辛苦卖甘草，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了村民们最大的债主。”
“在村民还清欠我的贷款前，甘草还是我的，这一计，叫暗度陈仓。”
“你这招计谋，未免风险太大。”
于博思皱了皱眉，走上前道：“村民的人数是不变的，甘草的数量则不可控，若是甘草数量增长，降价是早晚的事。”
“你手里有大量村民抵押的甘草，假设村民都是用一斤甘草，从你手里贷款一百文，待到甘草降价到七十文、六十文，村民必将无人再还你抵押出去的钱……也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贷款。”
“不仅更多甘草将砸在你手里，你的本钱甚至严重亏损。”
整个大殿一片议论声。
“于公子言之有理。”
“我承认曹公子前面所述连环计的确惊艳，之后所述却并非良策。”
“臣附议！”
“臣附议！”
除了几个跟随于博思站出来谴责他的大臣，更多的大臣还持观望的态度。
能用这么短的时间想到这一步，哪怕计谋真有些瑕疵，此子也已经胜他们太多。
“降不降价无所谓，贷款才是计中计的关键。”
曹亮说道：“我把村民抵押甘草在我这里换走的钱，叫做‘抵押贷款’。”
“举一反三，我也可以换一种思路，把村民欠我的钱也抵押出去，我将其称之为‘贷款再抵押’。”
“村子是穷山恶水，地主总归是有的，把村民欠我的钱，再想办法以同等利润，抵押给村里的地主，让地主成为那些村民的债主。”
“如此一来，哪怕无人还钱，风险不在我。”
“此乃釜底抽薪，空手套白狼。”
还能这样搞？
刚刚还对曹亮的计策大加质疑的于博思，现在已经听蒙圈了。
贷款，抵押贷款，贷款再抵押……
从未接触过的概念如同汹涌的泥石流，不断冲击着大殿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欠了我贷款的村民太多，地主不一定镇得住，所以想让连环计更完美，完全可以把村民欠我的钱，再抵押一部分给更强势的官府衙门，我让他们都当债主。”
曹亮说完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过这个笑容在群臣不仅不友善，而且隐隐透露着恐怖。
“曹家小儿，你竟连官府都敢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