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连环计虽说狠毒，可的确是能让商人从中获利最多的手段，我大夏近年来战事不断，国库亏损，特殊时期，毒计未尝不可一试。”
“可你身为押运官在运输途中糟蹋了朕三万支箭矢，纵使思维聪慧，想以求贤令出谋立功抵这个罪，答上来朕两个问题还不够。”
洛令仪白皙的手半握成拳，小幅度的在扶手上叩击，并无声响，透着威仪的眸子微微眯起来。
“曹爱卿，带他回去严加管教，等候发落。”
“谢陛下！”
女帝暂时没有追究。
曹岳悬着的心终于没那么悬了。
“周侍郎何在？”
“将今日之事记下来，朕要重新审阅。”
“朕乏了，退朝。”
众人一愣。
女帝陛下居然说要把今天的事情记下来，那就是公开认可曹亮的计谋，要袒护他的意思了。
那可是少了整整三万支箭矢的大罪！
难不成今天就这么算了？
孙烈还想说些什么，几次止言又欲，最后还是只能咬牙憋着。
出大殿时对曹家父子冷冷瞪了一眼，视线在曹亮身上停留很久。
最好别让女帝发现你的计谋只是纸上谈兵。
可惜曹亮听不到他的心声。
不然高低得过去嘲讽他两句。
这真是多虑了，后世资本家在几代人身上实践过的东西，如果用不好，那也绝对不是连环计的问题，只能说明用计的人良心还是不够黑。
呼——
舒服。
出了大殿，手背放在额头挡着阳光，在照过来的光线下眯了眯眼睛，曹亮长舒一口气。
今日之事解决起来也太轻松了。
如果女帝洛令仪真的好毒计这一口，那就他会的东西跟洛令仪想要的就是绝配。
曹亮一秒钟想出来的毒计，比一本春宫图里画的姿势还多。
“为父问你，陛下出的题，你为何仅用那么短的时间便能想出如此全面的解题之策？”
直到来到殿外。
曹岳叫住曹亮，问出了心中挤压已久的疑惑。
他的面色有些阴沉，这个傻儿子的德行，没人比他这个当爹的还清楚，第一个问题若是懵对的，倒是能勉强相信。
但第二个问题，哪怕有十足经商经验的人，也没可能想出来“抵押贷款”和“贷款再抵押”这样新奇绝妙而且确实可行可用的概念。
除非真的是经商的天才。
显然，曹岳怎么都不相信，这个干啥啥不行的儿子有那样的天赋。
“父亲大人未免太小看我了。”
曹亮拱了拱手道，“古人云，毒士所谋，伤天和，可，伤文和不可，吾为文和。”
“明白这个道理，陛下出的题便不难解，至于第二题…商贾在京都往来，常汇聚青楼谈论经商之道，我常去青楼，受益良多，从中悟出些道理，今日运气好，恰好派上用场。”
曹亮一通胡编乱造，说的他自己差点都信了。
话说。
青楼女子花样众多，吹箫骑乘样样精通，西域美女更是别具风情……
有时间必须得去好好把玩一番。
曹亮做出总结，“所以青楼这种地方，父亲大人还是得让儿子常去才好。”
“……”
曹岳沉默。
这逆子去逛青楼还逛出道理了？
“罢了罢了，你应上女帝的问题能对答如流，表现的确令为父……有些刮目相看。”
太久没夸过曹亮，这话说出口，曹岳还有点别扭，干咳了两声接着道：“只是这计谋确实狠了些。”
“三万支箭矢被烧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可你在朝堂上用毒计破了求贤令企图戴罪立功，女帝还真未追究，怕是你的名声就此会很快传遍定海关。”
事实证明。
曹岳猜的没错，曹亮献上的毒计，很快传遍定海关内跟随女帝出征的诸多大臣的家中。
府里上下，不管家眷还是奴仆，听说了曹亮的计谋，无不说他歹毒。
更有不少大臣拍着大腿，称曹家的纨绔儿子以前藏拙藏得太深，还教育自己家里的女眷，以后千万离曹家公子远一点，不然被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此刻。
定海关内的某处府邸。
“小姐…你、你真的要……呜呜……”
身穿蓝色布裙的婢女守在案桌旁，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
还没说几句话，豆大的泪水溢出眼眶，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样当着小姐的面哭哭啼啼的丫鬟，要是放在别的府上，肯定要赶出去打板子让她懂懂规矩。
可，苏瑶只是放下手里的毛笔，盈盈一笑，站起身轻轻用袖口帮她擦拭眼泪。
柔声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苏瑶的性子温柔，待人和善，从来不拿她们这些下人当仆人看。
别人家的少爷小姐若是担任职务，要出征定海关，家里的奴婢唯恐被选到要一同前去。
可当得知苏瑶和曹亮担任押运官押送箭矢，她们曹公府的下人都是争着陪同小姐和公子一起。
小夏身为苏瑶的贴身丫鬟，从京都一直跟到这里。
“小姐……你真的要请命去兵器局吗？”
小夏好一会才止住哭声，泪汪汪的问她，“老爷可是当朝镇北太尉，你是她孙女，却要降职去那种锻造兵器的地方受苦受难，那里、那里一个女子肯定受不了的……”
苏瑶的俏脸闪过一丝落寞，“我也不想去，但眼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三万支箭矢在她和曹亮的押送下化作飞灰，重罪中的重罪。
知晓此事的大臣无不在女帝面前上奏弹劾。
虽说山贼霍乱之事，蹊跷无比，但箭矢被烧已成事实，肯定要惩戒他们，以正国法。
苏瑶决定主动上奏，揽下重要的罪责，去兵器局铸造箭矢。
“小姐，你想做够三万支箭矢弥补这次犯错，等到回京，那要等到好几年之后了……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苏瑶摇了摇头。
如画般的眉梢浮现出一抹忧虑，神情有些怅然。
山贼一事，不想也知道是有人看爷爷身居高位，想要报复我，以此来牵连爷爷甚至整个曹公府。
但苏瑶明知如此却无可奈何。
镇北太尉的孙女，在曹公府生活了多年的小姐，今日过后，将成为兵器局的一个匠人。
努力习武就是想要同爷爷一样于战场上震慑敌军，到头来，却将在这大好年华碌碌无为，整日与铁锤兵器作伴。
苏瑶撇过脸叹了口气。
只希望幕后使计陷害的人，知道我主动请愿去兵器局，能宽恕曹亮的责任。
“报！”
“小姐！大事不好了！”
一个侍卫急匆匆冲到府上。
“听说曹公子在朝堂上提了求贤令，要解女帝的千古难题，以此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