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定海关赶往九江县，期间一百五十多里的路程。
加速赶路，也得天黑才能到达。
马车外。
被曹亮强势命令担任马夫一职的黄伟林，满脸受了辱的贞洁烈女才有的表情。
他真是想不到曹亮竟如此歹毒，居然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他这个黄家少爷！
可人家手握圣旨，皇命难违。
黄伟林就只能继续摆着一副受了辱的表情，在另外两个马夫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一鞭子一鞭子把怒火发泄在骏马的屁股上。
马匹跑的飞快……
马车里。
曹亮坐在中间，同行的小夏帮他捏肩膀。
看曹亮的眼神要多崇拜有多崇拜，跟个小迷妹一样偶尔闪着星星眼，手上动作小心翼翼，心里颇有些受宠若惊。
想不到公子放着四品大臣不用，这样重要的任务，竟同意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一路同行。
苏瑶也是同样的心思。
苏家人脉凋零，处处受到朝臣挤兑，她不敢说有能力建立功勋帮到爷爷，只希望能为大夏尽一份力。
首先是想不到，女帝竟真的给曹亮颁发了圣旨，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再一个，也不曾想过，这样艰巨的任务，曹亮会直接要求带着她一起。
针对她的疑问，曹亮是这么解释的。
“那些大臣，我信不过。”
虽然曹亮想要带上她，只是为了更顺畅地完成这次任务。
但遇到这样的事，首先能考虑到她这个堂姐，苏瑶心里还是暖暖的，多看了曹亮几眼。
贤弟终于长大了。
“曹亮，求贤令上的题目，你怎么想出来答案的？”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苏瑶姐，你可知我乃人中龙凤，潜力自然更大，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苏瑶努了努鼻子，满眼不相信的样子，“那看来之前伯母让你吟诗，你写不出来，还是她打的不够狠，没把你逼急。”
“……”
曹亮沉默，佯装严肃地给了她一记眼神。
还想就此问问她，春宫图是不是被她拿走的，老爹那里是不是她打的小报告。
可苏瑶好像看出来他要说什么，“干嘛这么看我……我可是你姐，难道你还想跟姐姐记仇？”
“……”
好吧。
看在你刚刚面对黄伟林，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的份上。
暂时放你一马。
九江县。
听说朝廷派遣能人来此，解决箭矢短缺的问题。
巡抚宋景早早带着衙门里几个侍卫守在桥头，焦急的来回踱步，不时朝前方张望。
“弓箭坊肆意哄抬箭矢的价格。”
“现在都卖到了一百支箭矢七十两银子！仅一支箭就要一两多的银子！要我九江县的水军如何用得起？”
“现在正值百姓耕作的时节，九江县临近扬子江，若江畔水军难以抗衡吴国的进犯，万亩良田则将在马蹄的践踏下，顷刻化作荒土！”
“叫我九江县的百姓，如何抵过寒冬？”
宋景望眼欲穿。
只希望御史大人和他带的治国大臣快快赶来。
箭矢的军需大任，现在都压在他们身上了。
曹亮到达九江县时已是傍晚。
山峦的叠影中挂上了朦朦胧胧的月牙。
“微臣九江县巡抚宋景，拜见御史大人！”
下了马车。
等候多时的宋景带着人，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宋巡抚快快请起。”
苏瑶赶忙把他扶起来。
宋景起身。
在看到马车上陆续下来的两人后，眼神由最开始的欣喜，转为迷茫和十足的吃惊。
一个戴着简单头饰，头发扎成两个丸子，若非声音和身材远超豆蔻之年的少女，看上去真不过是豆蔻之年。
还有一个鼻挺唇薄的男子，位居二女中央，这个应该就是御史了。
还有第三个大臣呢？
宋景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仅仅这几个人能解决箭矢的问题。
但他依旧心怀希望。
若是第三个大臣是某位治国能臣，那带着这几个年轻的后生，定然也可将九江县的箭矢溢价问题全盘摆平。
可伸长脖子，朝后看了半天。
当宋景意识到，当了一路马夫，现在灰头土脸，累的趴在马屁股上就呼呼大睡的黄伟林，就是朝廷派遣来九江县的最后一个人时，悬着的心死了一大半。
“一个御史，三个大臣……此行只有你们四人？”
宋景无比吃惊。
这整个九江县的命运，怎能交在这几个看上去不过都才二十出头的人手里。
治国的大事，怎能和过家家一样？
“我们就够了。”
曹亮说道。
“嗯嗯！巡抚大人，我家公子可是解出了求贤令上难题的第一人！”
小夏满脸自豪。
不管是对商业还是军事上的问题，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自然没有主意。
但她相信，公子说行，就一定能行！
“原来是那位千古奇才，恕我有眼无珠，冲撞了御史大人。”
某位毒士以两个毒计破了求贤令，令朝堂大臣无不骇然失色，名声大震整个定海关，宋景也是听说了。
他打听到解题之法，也被那种一环扣一环的解题思路，惊的头皮发麻。
想不到那位给出连环计的能人，竟就在眼前，还这般年轻。
“宋巡抚，请问扬子江上，最近都是这样的雾气吗？”
曹亮一进九江县，就嗅到淡淡的土霉味，这是潮湿天气该有的味道。
现在下了马车，视线首先被江面笼罩在夜色中的朦胧雾气吸引。
“禀告御史大人，深秋季节，水汽充足的时候，或者雨后，扬子江上通常都会起这样的大雾，越往南，雾气越大。”
曹亮紧紧盯着桥面下一艘打鱼的船。
渔船驶进去雾中，从桥上看，船尾的油灯在雾气里，亮光都是诡异的朦胧，直到很快完全隐匿在浓雾中。
他眸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御史大人，就是这样的天气，江上作战难以看清敌寇的规模，若无箭矢沿岸驱敌，那吴军水师必将趁此机会长驱直入，九江县届时危矣……”
“御史大人尽快想办法，令我等平定九江县内弓箭坊售卖箭矢的价格才好！”
“嗯。”
曹亮最后对满江雾气看了一眼，“先回去休息。”
宋景愣了一下。
原本看曹亮信心满满，还以为他会接着追问箭矢溢价的情况。
没想到他仅仅问了毫不相干的大雾，对箭矢和弓箭坊这两个更重要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宋景还欲说些什么，但看曹亮转身就走，又泄了气。
罢了。
女帝特许的御史，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理当信任。
在次日清晨，看到曹亮大早上起床，便拿着竹竿，去扬子江畔钓鱼后。
宋景本就不多的自信，瞬间被消耗掉了一半。
不多时，只见曹亮带着竹竿回来，悠哉游哉地将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放在水缸。
随手整理好衣服，便回府接着补觉。
毫无将九江县的任务放在心上的意思。
宋景气的眼皮颤了颤。
等看到曹亮下午又拿起竹竿和乌龟，还去扬子江畔钓鱼。
急的火烧眉毛的宋景，实在忍不了曹亮纨绔的做法，“御史大人！这第一天可马上就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