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
曹亮打开府门，马车早已候在外面。
乔萤依旧一袭白色棉袍披在身上，本来有着斑驳泥点的袍子，被她擦得很干净，能轻松看见上面绣着精致的雕花。
白净的脖子旁，领口贵气的紫色外翻，将她整张小脸衬托的更加雪白。
无形中多了些公主的娇贵。
乔萤信守了承诺。
马车都是她准备的。
“曹公子莫要担心呀，我跟齐叔叔说好了，他这次只是帮忙赶马，不会对你做什么。”
曹亮看了看赶马的位置，只见手拿马鞭的齐寄光，沉默的坐在那里。
“走吧。”
曹亮语气平淡。
“你……路上要小心些。”
跟过来送行的苏瑶有些不放心。
看到被曹亮放走的齐寄光此行要跟着乔婉一起，更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曹公子昨日为何要放过我们？”
齐寄光问出了他想了整整一夜，都没想出来答案的问题。
“因为我不喜欢做傻事。”
“围师必缺，穷寇莫追，意思是说，打仗哪怕有了必胜的把握，也要时刻记得给对方留下窜逃的缺口。”
曹亮淡然一笑：“否则对方会做临死前最后的反扑……”
这是……兵法！
苏瑶瞳孔地震，曹亮果然会兵法！
昨夜之事，她是亲历者，自然最有发言权。
府上的下人除了丫鬟和老嬷嬷，守门的侍卫都懂些拳脚功夫，也很有警惕性，可还是一个照面就被迷晕，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那些被迷香迷晕的下人，比如说小夏，现在大中午了还抱着被子，睡得跟个小猪崽子一样。
显然他们一行人，事先确实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开始了行动。
苏瑶提剑站在曹亮身前的时候，还真有些害怕会跟他们直接打起来。
鱼死网破，她也讨不到好。
可是曹亮不过几句话，就统领了全局，让他们被牵着鼻子走。
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今天乔萤居然真的按时来到府上，还如此听他命令。
苏瑶看了看曹亮自信的神色，原本的忐忑心情平复许多，也不太担心此行会有危险，反而期待起曹亮回来。
等到时候，一定要让他教我那招空城计！
齐寄光见他跟公主一同上了马车，心里的复杂久久难以消散。
围师必缺，穷寇莫追！
这八个字，让他对曹亮的惊叹，又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懂治国之策，敢率领二十多艘船就在扬子江南下，居然还熟通兵法！
齐寄光觉得曹亮真的很可怕，昨夜放过他们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这个人就像一只猫，等玩弄累了老鼠，才将其一口吃掉！
“曹公子，你要带我去哪呀？”
等曹亮坐在她身边，乔萤才问道。
或许是想好了结局，已经能坦然面对一切了，也或许是在曹亮身边自然而然放下戒备，她说话总轻轻勾起来尾音，试着让心情跟着声音变得轻盈。
“未央宫。”曹亮说道。
齐寄光一路沉默。
轻轻用马鞭驱赶着马车。
未央宫的某处殿宇。
乔萤紧紧的跟在曹亮身后，把头埋得很低，直到“咚”的一下撞到突然停住脚步的曹亮的后背上。
后背顿时传来柔软被挤压的绝妙触感。
曹亮扭过头，打量了一眼正不知所措，小声道歉的乔萤。
眼神在她被长袍埋住的某个部位，多停留了几秒。
看不出来乔萤的内在，这么大这么软……
“我让你那个齐叔叔在外面等，是因为一会我俩要见的人，他暂时不方便见。”
曹亮说道：“这次是带你去见你姐姐。”
“嗯。”
乔萤从鼻腔发出声音。
她知道曹公子的意思是，想拿她换取功名和俸禄，然后她就会跟姐姐一样死去了，可她只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死了还有机会帮到曹公子，也算报他的恩了。
乔萤不知道姐姐是不是在天上看着她，眼里隐隐有思念的泪光。
姐姐，我好累，我好想你，我真的没力气再逃了。
……
“禀告乔大人！”
“御史大人求见！”
“曹亮？”
乔婉放下看的正入神的书本，“让他进来。”
“乔婉大人，别来无恙。”
不用她说，曹亮已经自觉的走进来了。
有可以随时进入未央宫的特权，不会傻到不用。
“这位是……”
乔婉原本还想向曹亮讨教一下，有没有想到对抗吴国的更多办法。
可刚欲开口，视线却先聚焦到他身后跟着的少女身上。
只见他身后的人，披着宽宽大大的袍子，脑袋上盖着的帽檐，能轻而易举地遮住她大半张脸。
只能根据身形辨别出来是个女生，可这个人分明只露出来了雪白的下颚和脖颈。
乔婉看到她，心跳却莫名的开始加速，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乔婉大人……乔婉？！”
乔萤小声嚅嗫。
明明知道大夏的中书舍人，只是跟自己的姐姐同姓同名而已，姐姐早就死了……但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乔萤突然有些紧张，紧张的很想抬头。
“她是我捡到的小乞丐。”
曹亮按着乔萤脑袋上的棉帽，故意先不让她看清乔婉的长相。
“乔大人，你对大夏的国情应该是很熟悉，如果吴国给你抛来橄榄枝，想策反你，你要回吴国吗？”
“不会。”
乔婉的注意力重新被曹亮的问题吸引，摇了摇头，“我跟吴国没有关系。”
一句话，乔萤久违激动起来的心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立马恢复寂静。
她闷闷的看着脚尖。
自从知道大夏朝堂内似乎有个叫乔婉的中书舍人，乔萤时常幻想，这个中书舍人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姐姐。
但她也知道，大夏的帝王怎么可能让吴国的公主，担任中书舍人一职？
可抱有幻想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当听到这个人亲口说，她真的跟吴国没有关系，还是会忍不住的伤心。
失去仅有的期盼，还是会难过。
乔婉有些好奇，“你为何要问这个？”
如果非要让她和现在的吴国扯上关系，那只剩下那个让她牵挂，却难以寻得的妹妹了。
“没什么。”
曹亮隔着棉帽，揉了揉乔萤埋着的脑袋，示意她认真听，“我听说，你有个妹妹还在吴国？”
“……你怎么会知道乔萤？”
乔婉满脸错愕。
大脑陷入了几秒钟的空白，有些迟钝又满怀期待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