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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袁隗之死朝廷论

    夜深人静,一名老者佝偻着身子,独自待在宽阔的房间中。

    他的面前摆放着宽大而逼真的沙盘。

    昏黄的灯光洒在其上,投下微弱而柔和的光影。

    沙盘上的景色如同一幅错落有致的画卷,山峦起伏,江河蜿蜒,关卡和城池点缀其中。

    老者专注地凝视着沙盘,手指轻轻地在沙盘上滑动,仿佛在与那些微小的沙粒交流。

    “酸枣,河内,南阳,河东,四路并发。

    天子若要死中求活,只有迁都长安,屯兵华阴县。

    但你自作聪明,竟然清查三辅豪族,丈量上林苑。

    如此迁徙到了长安,又能安稳多久呢?”

    “嗒嗒嗒。”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老者的手指停住,清澈的眼眸隐藏着睿智的光芒“做好决定了?”

    “主人!”

    身后的声音悲凉而又凄然。

    “不用解释。

    如果我是你,可能也会做出这个选择。

    只是,逃跑的路线选好了么?”

    老者的手指猛地一颤,抖在南阳宛县的位置。

    “噗!”

    一截锋利的刀尖,从他的胸口露了出来。

    殷红的血珠顺着刀刃轻轻的滑落。

    老者低头看向胸口上的刀尖,神情有些讥诮。

    佝偻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如朽木一般瘫软在地上。

    “太傅,我们因为忠义而护卫你来到南阳。

    却因为不忠义,而杀了你,哪里还有颜面存活。

    我们,就没有想过要逃走。”

    身后那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利刃横在了脖颈。

    下一刻,鲜血如剑,溅到沙盘之上。

    “太傅!”

    赶来的王允,正看到这震惊的一幕,他回头喝道:“快去请太医!”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太傅的跟前。

    一向刚直的王允,想去扶太傅,又唯恐伤的更重,伸出的手,不断的颤抖着。

    “太傅,你,你为何要支开我啊?”

    老者没有去看自戕的侍卫,转向王允:“我一辈子老谋深算,名声不佳,却不适合走到台前。

    就算矫诏加振臂高呼,也未必有多少从者。

    派出去的人也是心思各异,都有计算。

    但若当朝太傅死了,而且是被刺客杀死。

    定能激起士人的同情。

    豪杰因我袁氏遭难感动,门生故吏为了给我报仇,大加渲染。

    州郡蜂拥而起的部队,也必然要打袁氏的旗号。

    如此一来,我袁氏也算是死中求活了。”

    “太傅。”

    王允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栗着,“朝廷用此奸诈下作的计策,本就引起天下州郡不满。

    而君也已给这些跟随而来的虎贲和羽林婚配,为何,为何,为何还要支开我啊!”

    “因为,还缺我这一把火。

    老夫一生筹谋策算,就没有输过。

    输给天子一次,那就算死,老夫也要赢回来!”

    袁隗说着抓住王允的手,“子师,带着你的人离去吧。

    袁术,并非明主,这是老师能告诫你,最后一次了。”

    “你不是允的老师,是允的君父啊!”

    王允涕泪横流,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袁隗却似已经看透了一切:“老夫这一着棋,也叫引蛇出洞。

    袁氏若是一心,我不死也有胜算。

    但袁氏若是生了二心,则我死了才有胜算。

    所以,侍卫的事情,老夫才交给公路安排你走吧”

    王允彻底愣住。

    袁隗的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明显。

    前几日,朝廷放出风声,说是要杀死所有前虎贲和羽林留在雒阳的家眷。

    但若是羽林和虎贲们能将功赎罪,杀死袁隗,则免除家眷们的死罪。

    贾诩的计策,是阴毒的阳谋。

    看似无解,其实也有解。

    世界上,就不存在无解的谋略。

    但解或者不解,都有得有失。

    袁隗首先让袁术召集了虎贲和羽林,让他们杀了自己。

    这种情况下,士卒们非但没有去杀袁隗,反而在有人的带动下,愈发同仇敌忾。

    接着,袁隗又施展了第二个手段,给这些羽林和虎贲们婚配。

    这两套手段下来,基本上就笼住了大多数羽林和虎贲的心。

    接下来,派人暗中打探,有谁还念着以前的家眷,并对太傅心怀怨言就行。

    把这一小撮人清除掉,这一计谋就彻底破掉了。

    原本暗中打探和侍卫安排,是王允极力要安排的。

    但袁隗却出乎意料的,让袁术去安排。

    原本王允还想不通,这一刻才明白,袁隗要试探袁术的人心。

    袁术若是和袁隗一心,自然会全力做好这件事。

    但若是不一心,那一定会暗中动些手脚,安排几个心念雒阳的羽林虎贲。

    毕竟对袁术来说,事情闹成这样,死的太傅,比活的更有利。

    “太傅死了。”

    雒阳,司徒府,卢植霍然而起。

    他高凸的颧骨之上,眼窝深陷,瞳孔的深处,难掩一丝伤感。

    “召三公九卿以及雒阳城中两千石以上的官员,还有尚书仆射、御史中丞前来。”

    很快,众人齐聚在司徒府。

    卢植环顾四周,道:“有准确的消息,太傅袁隗已经被杀,贾仆射,你立了一大功!”

    “此计有伤天和,臣不敢居功。”

    贾诩躬着身子,推辞道。“接下来,还是要安抚好那些矫诏的州郡官员才对。”

    “是啊!”

    何颙点了点头,“他们接收矫诏,等同叛逆。

    恐怕不是一纸诏书就能够安抚的。”

    卢植点点头,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有朝廷重臣持节仗,去安抚。

    并以自身的声名为朝廷背书,确保朝廷不事后算账才行。”

    司空崔烈同样同意:“说不定,我们还要指着洛水发誓。”

    “我们发誓恐怕不行,得天子发誓才行。”光禄勋盖勋摇了摇头。

    “正是如此,我们把事情拟好。

    然后飞书报与国家,请求天子对洛水发誓。

    这样,我身为司徒,录尚书事,当由我为使者,出冀州,青州,安抚韩馥和袁绍。”

    “万万不可,朝政大事还要靠司徒主持。

    这出使冀州和青州,便由我去吧,我与袁本初、韩文节也算交好!”

    大鸿胪何颙请道。

    “如此,恐怕不妥。

    我们不但要安抚矫诏的官员,更要安抚地方的豪强大族。”

    持不同意见的是中护军王瑰,“何君的声名更在南阳和汝颍之地,应去南阳袁术处。

    冀州之地,还是由我前去安抚吧。”

    闻声,不少人神色各异。

    何颙更是苦笑道:“王护军若是要杀我,现在就可以拔刀了。”

    “这,这是何意?”

    王瑰顿时愣住了,他是有些不喜欢何颙,但也没有要杀对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