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这个一向仁厚友善的儿子，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然有这么多怨言吗？
“这么多年，不管是朕，还是你大哥，都对你不好吗？”皇上无力地咳嗽了几下，喘着粗气说道。
齐王讽刺地笑了笑，“好啊，当然好了，可那不是因为我什么错也没有犯吗？二哥三哥四哥呢？他们坟头草也有三尺高了吧？”什么叫好呢？一只猛狼，强硬地拔掉它的獠牙和利爪，把他关在笼子里每日喂食就是好吗？
可是等把狼养成狗的那一天，这只狗的命也就没了。
三王之死这些年皇上虽然没主动提起过，但这事如同逆鳞一般，一旦提起，他的内心就是鲜血淋漓。
“你！你！逆子！”皇上破声骂道。
“若不是他们自己不争气，朕又怎么会”说着，皇上那双年世以久的浑浊的眼睛也泛出几滴眼泪来。
齐王惨笑几声，没再说话。
他们几个年长的皇子，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不能说不深厚。那件事之后，就好像有一把铡刀悬在他的头顶，叫他夜夜不得安眠。
总害怕有一天，就像哥哥们那样，顷刻间，全家人的性命就都没有了。
所以，他必须得争，必须得狠。
争赢了，全家人安枕，争输了，不过是早一日见阎王罢了。
“事已至此，儿子没什么可说的，请父皇降罪！”齐王俯首在地上，肩背绷得紧紧地。
皇上心痛难忍，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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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英在刑部忙得飞起，这件事好像要收尾了，这几日都在忙着定罪判刑的事情。
张家满门抄斩，此外连累的更有大小官员近百人，与此相关，就有近百个家庭牵涉其中。
一人犯罪，全家连坐，甚至要连累九族。
林伯英看着一批批人被拉到菜市口刑场上，其中不乏妇女和孩子们，还在迷茫中就被抓了来，然后刽子手屠刀一挥，人头掉落在地上。
京城原本下过几场雪还没消融，这几日连着砍头，林伯英回家路过菜市口的时候看到，地上渐渐融化的雪和泥之间夹杂红色。
等第二天他再路过的时候，地上已经结了红色的冰。
林伯英叹了一口气，快要过年了。
整个京城似乎都能感知到皇上的心意，许是为了掩盖这件丑事，今年过年，皇上要求要格外隆重。
于是一夜之间，整个京城也热闹了起来，有人过来把地上的冰铲掉，菜市口重新热闹了起来。
李氏和老林头带着下人们兴冲冲地过来采购年货。
这几年二老都渐渐不忙活这些琐事了，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会出马，这是大事，他们不看着不安心啊。
前段时间，菜市口每天都在砍头，李氏和老林头年纪大了，不忍看到这些，就一直在家里忍着没出门。
这下子终于能大肆采购了。
林伯英看二老高兴，特意吩咐下人，要多买炮竹，多买年货，今年过年，要大办特办！
郑杰有些忧心地问道，“今年京里不太平，这样隆重不会太出头吗？”
来了京城之后，郑杰第一个获得的经验就是要低调，京城王公贵族太多，要时刻把握住他们的身份，林家也丝毫不敢出头，既不过于奢靡，也不太过简朴。
林伯英摇摇头，“没事儿，今年京城过年要更热闹些，这也是上面的意思。”林伯英指了天，郑杰就明白了。
东宫里，太子妃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张贵妃去了之后，后宫就没人管了，而且，后妃们都不敢管了，张贵妃从前多么风光，压得众妃都不敢出头，见了张贵妃死得那么惨，聪明的人早都看出来了，这时候，凤印不能碰，碰了就是个死。
见众妃都推辞，皇上也没再说什么，只让人把凤印送到太子妃这儿来。
各种杂事几个月没处理都堆在那儿没人管，又有皇上的吩咐今年过年要大办，太子妃分身乏术。
“只能多辛苦你了。”太子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太子妃的肩膀。
这些日子，二人都消瘦了不少。
太子和皇上的关系越来越尴尬了，齐王那日见过皇上之后，皇上就好似忘了这个人一般，任由齐王关在宗人府，什么都不管。
太子也不好询问，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心软了？想要留儿子一命？还是？
太子揉了揉眼眶，又提起精神来，继续看手中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