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集合了哦！”
头戴红色帽子的女导游站在卧龙山的山脚下，举着喇叭大声喊道：“都集合了，大家不要乱走，一起上山啊！”
听到这句话，原本四散的人这才慢慢聚到一起。
人群里闹哄哄的，几乎都是在谈论昨夜的大雪。
“哎，你说说，卧龙山下了雪，这票价才算值嘛。”
“好意思说，你买票的时候可是上个星期，前两天才下雪呢。”
“我相机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上山啊？”
纷杂的人声混成了一曲交响乐，给原本寂静的山林平添了几分人气。
看着眼前如此热闹的一幕，陈子弘慢悠悠地越过他们，同何永元一起，踏上石质阶梯，朝着山上走去。
“小偷！把东西都还来！”
一个年轻人的怒喝声突然钻入了陈子弘的耳内，声音铿锵有力，甚至一度盖过了人群的喧闹。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顿住脚步，慢慢转过头，望向集合起来的旅游团。
一个身形高壮的男孩正紧紧地抓着一个瘦削男人的胳膊，异常气愤地说着什么。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模样简直就是男版的程晓兰，只是缺少了一副近视眼镜，五官也要更加立体一些。
看着那副面孔，陈子弘有些微微出神。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前世的队友———程耀。
现在的程耀要比前世稚嫩许多，可依然让他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么说也不对，好像就是隔了一世。
还有他抓着的那个人……
看着那个小偷迅速摆脱程耀，遁入人群，陈子弘的眼睛微眯，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而站在他身侧的何永元明显是注意到了他的异状，便也顺着转头看去，一眼便瞧见了立于人群中的程耀。
“这……是性转？”
良久，他的嘴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让陈子弘异常熟悉的词汇。
啥？
听到这两个字，原本沉浸在思考中的陈子弘猛然回过神来，诧异地看向身旁的人。
这是何永元能说出来的话？
陈子弘感觉何永元一向严肃的形象有些开裂，但他还是勉强管理好了自己的形象，避免先知的人设也同样分崩离析。
静下心，将意识缓慢下沉，他这才得知何永元OOC的原因。
今早，周清在来的路上，向何永元介绍了一部动漫。
而动漫里的主角，在穿越异世界后性别发生了转变，从一米八的壮汉变成了一个娇小的萝莉。
而此刻眼前的这一幕，恰好给从未接触过动漫的何永元带来了深深的震撼，让他在看到程耀的脸时发出了如此言论。
“无须震惊，命运就是如此奇妙。”
无视山下程耀的喊叫，陈子弘转头向着山上走去：“程晓兰有两个弟弟，都和她长得相差无几。”
真是不得不感叹其父母基因的强大……
可惜，现在的程耀只是高中生，要不然陈子弘就拉他入伙了。
“先知，程晓兰一直都在发私信，想要询问您晨曦会的相关细节。”
提到程晓兰，何永元拿出手机，调出了直播间的私信留言：“之前忙着处理工作，01将她的大部分信息当成垃圾短信处理了，我忘记告诉你了。”
陈子弘点了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何永元并没有放弃身为侦探的工作，对方最近接到了几笔委托，忙碌就容易忘事，很正常。
如此想着，陈子弘接过何永元递来的手机。
手指微抬，翻看着铺天盖地的私信，他不禁叹了口气。
程晓兰这个人，实在是太有毅力了。
短短的一星期，上百次的留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重复的，且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对于晨曦会的好奇和对新世界的向往。
高情商，想为组织出一份力，为拯救世界而努力。
低情商，看晨曦会能赚大钱，想跳槽。
在某种意义上，程晓兰和元音还挺像，尤其是在对待金钱这一方面，两人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将手机交还给何永元，陈子弘思忖了一阵，说道：“若是她下个星期还是如此执着，你就以【晨曦会】官方号的名义来接收她。”
“编外人员？”何永元问道。
陈子弘点了点头。
“……先知，我觉得不妥。”
何永元沉声说道：“组织刚刚成型，编外人员的招揽并不急于一时。”
“更何况，程晓兰的优势区间并不明显，她能做的事情01也可以办到，给它一些时间，它会做的比任何人类都要出色。”
听着何永元的解释，陈子弘咂了咂嘴。
程晓兰的能力他是清楚的，不能说没有能力，但也说不上多么优秀。
他之所以想要招募程晓兰，其一就是前世的感情加持，其二，则是因为他现在真的需要一个能做好视频的人。
而不是一个能将私信当成垃圾短信的人工智障。
长叹一声，陈子弘迈开脚步，在何永元的注视下慢慢向着山上走去。
对于01，陈子弘既信任又不信任。
这很像是一种父母对于孩子的感情，既相信自己的孩子前途无量，又对现阶段的孩子难以抱有信心。
他不希望【晨曦会】账号接下来的视频出现差错，毕竟他打算详细科普诡异的相关知识，若是出现差错……他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陈子弘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向山上行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山下的旅游团看样子还没有正式出发，两人已经听不到属于人类的声音了。
四周寂静异常，隐约几声鸟鸣从林间传来，回荡在寂静的山林之间。
“侦探，01不是人类，系统尚且不完善，有些事情，现在的它难以理解。”
在漫长的思考过后，陈子弘终于是转头看向身后的何永元。
他张开口，沉声说道：“而程晓兰不是，她从十五岁就开始打工，在处理事情的能力上，她其实要比现阶段的01强上许多。”
“纵使有很多不会的事情，但她不会犯一些浅显的错误。”
何永元听到这里，将手伸向自己的口袋，可刚将烟盒拿出，他看了眼陈子弘，又将烟盒放了回去。
“你说的对，现阶段的01无法真正理解人类话语中的含义，毕竟它没有感情。”
他抬手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说道：“但只要给它一些时间，它就能不断优化自己。”
“我向你保证，它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不，没必要对一个孩子那么严格啊……
听到这句话，陈子弘不禁轻咳一声，看着何永元帽檐下的灼灼目光，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侦探，我知道你对01抱有重望，但不应该是现在。”
“它尚未成熟，你不能指望刚刚降生的孩子就会说话。”
“但它刚一出生就会说话了，还能帮你工作，你应该为它感到骄傲才是。”
最后一句话，陈子弘是以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来的。
见何永元沉默无言地点了点头，他便回身看向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
直到一声鸟鸣在远处的林中响起，陈子弘才继续说道：“下个周，如果程晓兰不再联系你。”
“那这件事情，便就此作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