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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永远的好朋友

    “空!”

    拓真佳奈惊喜地喊道,野岛空却是没有心思理会她,看着躺在地上正捂住自己满是鲜血的脸大声惨叫的中年人,他又咬牙举起了手中的铁锹,大叫一声,一锹砍在了对方的腿上。

    一声更加高昂的惨叫骤然炸响,野岛空似是被吓到了般浑身一阵哆嗦,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铁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拓真佳奈焦急的从缝隙中挤出来,可扶着报废机器的手刚一撤下,她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溅起的灰尘糊了满脸,呛进肺管里,让她咳的满脸涨红。

    胡乱撇开挡住视线的头发,她侧头看向那个暂时失去了行动力的男人,毫不犹豫地爬向那把跌落在地上的铲子。

    可刚想拿起它,却发现那柄铲子上产生了一股无形的阻力,让她伸向铲柄的手无数次滑落到旁边的土地上,细碎的玻璃渣涂了满手的伤。

    不能拿?

    又一缕发丝垂落而下,拓真佳奈转头看向野岛空,那缕黑发融入了她漆黑混沌的瞳孔,她大声吼道:“空,把铲子拿起来,砍他的脑袋!”

    可野岛空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惶恐不安的看着拓真佳奈:“佳奈,怎么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没有杀人,我不想杀人啊……”

    野岛空听不到这句话。

    拓真佳奈怔住了,她看向野岛空黑白分明的眼睛,男孩的瞳孔倒映出了一个身影,一个狼狈、惊恐、迷茫,却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杀心的孩子。

    多干净啊。

    孩子怎么能杀人呢?

    拓真佳奈咬牙抬手,朝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从脸颊传来的疼痛冲散了混乱的思绪,她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我们走,去找出口。”

    她转头朝着那条缝隙喊道:“稚音,快出来,我们要离开了。”

    “好。”

    低沉的嗡嗡声从男人倒地的方向传来,拓真佳奈猛地转过头去,发现岛行稚音不知何时趴在了正在痛苦哀嚎的男人身侧,中空的脸凑近男人鲜血淋漓的脸,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稚音?”

    “来了。”

    岛行稚音迅速从地上爬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拓真佳奈身边,径直拉起了拓真佳奈的身体。

    野岛空见状,也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指着缩在地上的人,颤声说道:“不用管他了,是吗?”

    “我们还是快去找出口吧,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岛行稚音头顶的对话框仿佛要散架了一般,呜咽声被机械的杂音取代,拓真佳奈看着她的模样,对方刚才不明所以的行为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念着台词:“对,我们快跑,然后报警。”

    岛行稚音,真的是岛行稚音吗?

    记忆是不会骗人的……吧。

    “这里,这个小门,那个人肯定是从这里进来的。”淡蓝色的头顶从野岛空的头顶一闪而过。

    三人急匆匆的跑到一扇被铁柜子堵住的小门前,地上有非常明显的拖动痕迹,应当是中年人进来之后将它堵在了门口。

    野岛空将身体贴在柜子的一侧,拼尽全力想要推动它,却发现这个柜子异常沉重,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将其推动。

    “得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不然根本推不动。”野岛空将颤抖不停的手伸向柜子上的锁,奋力一拽,却发现已经锁死了。

    “混账!”他突然大吼道,发了疯一般的用力去拽那把锁,柜门被撕扯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

    拓真佳奈的心也跟着越发紧绷,她降低视线,看到了一滩正从柜子的缝隙中渗出的暗红色的水渍。

    “够了,空,那个锁肯定是打不开了,我们三个人一起推,一定能推开的。”拓真佳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野岛空的手,示意三人一起推这个柜子。

    “对,一起推,我们肯定可以出去的……”

    野岛空语无伦次的说着,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敲击声,刺耳的噪音扎透了拓真佳奈的耳膜,她下意识地拽过野岛空,一柄沾了血的铁铲擦着男孩的脸颊落在那块锁上,重物砸落在地面上,柜门吱嘎作响。

    “兔崽子。”满脸是血的中年人因疼痛而不住抽气,可他血肉模糊的脸上却是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跑,你们他妈上哪跑?”

    在他的右手边,岛行稚音趴在地上,凹下去的脑袋下积满了鲜血,女孩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沉入了由红玫瑰织构的梦乡。

    啊?

    拓真佳奈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过去的记忆……原因……这……】

    细小到无法看清的铅笔字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可还未落到地上,便消散在了空气中,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你们,不是想看柜子里是什么东西吗?”中年人直接将柜门扯开,头顶的字迹一片猩红,像是泡在血水里的尸块:“看,怎么不能看?都给你们看。”

    三具成年人的尸体被他用铲子从柜子里扒了出来,它们的肢体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一团色彩鲜艳的团块。

    “奶奶!”凄厉的惨叫从身旁响起,拓真佳奈看着团块中那一角明显属于老人的碎花布料,想也不想地伸手拉住了想要冲上前去的野岛空。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事情,这么可怕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不记得了?

    中年人被打到凹陷下去的鼻子里发出了古怪的抽气声,他咧开嘴,露出了被血液浸泡的一片暗红的牙齿,探头问道:“她是你的奶奶吗?啊,真是太巧了……”

    “野岛女士都有孙子了,真棒啊。”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手中的铲子被他杵在地上,血液从齿缝中流出,混着唾液溅落到地上:“真是,之前怎么不和我说呢,老是在说不想添麻烦。”

    他突然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是野岛女士拜托我杀掉她的。”

    “家里没钱了吧,野岛女士的病本来也治不好,于是干脆就不治了,把她接回来等死。”

    “不是,是奶奶自己想回来的……”野岛空不住的摇头,眼泪流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妈妈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好孩子,听话又可爱,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就像……我之前杀掉的那个孩子一样。”

    中年人的嘴角蓦地向下撇去,他拖着手中的铁锹,一步一步地挪向两个孩子,嘴中却是喋喋不休:“够了,真他妈够了,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兔崽子,要不是你是野岛女士的孙子,我才不会和你说这么多废话。”

    “为了我的生活,为了我的家庭,你们都去死吧。”

    他突然哽咽着吼道:“做点贡献吧!”

    他病了。

    拓真佳奈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被自己杀死的男人。

    大家都病了。

    她眨了眨眼睛,目力所及的场景开始崩塌,远方的黑暗慢慢向下沉没,这段记忆迎来了它的终结。

    不应该啊,为什么稚音会死?

    记忆不应该会骗人的。

    咯,咯,咯。

    骨头崩断的声音揉进铁铲拖行过地面产生的摩擦声,中年人举起手中的铁锹,狠狠抡向自己的身后。

    背后什么都没有。

    因为她在他的后背上。

    原本已经死去的岛行稚音咯咯笑着,顶着被铁锹拍扁,左摇右晃的脑袋,伸长两只手,紧紧抠住了中年人的眼角。

    撕拉——

    伴随着破布撕裂的声音以及骤然爆发的惨叫,中年人的脸皮如同一份精心包装的礼物,被不懂事的孩童粗暴的扯烂了。

    从头顶开始,一路延伸到腥臭邋遢的衣服里,他的身上诞生了一条血红色的鸿沟,这条鸿沟被拉扯,再拉扯,展露出红色的肉,让他的内里暴露在了空气中。

    “本以为是个同类,结果不是啊。”岛行稚音一脚蹬开气息奄奄的中年人,四脚着地的趴在地上,扭头看向一脸呆滞的拓真佳奈,喃喃说道:“不过没关系,你迟早会是的。”

    “稚音?”拓真佳奈喃喃念道,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手足无措的迷茫:“稚音去哪了?”

    “,我就是稚音啊。”

    岛行稚音的脑袋转了半圈,从地上站起,扶着自己只剩下一半的脑袋,摇摇晃晃地靠近两个孩子。

    “你不要过来!”泪眼模糊的野岛空拽着拓真佳奈的袖子,将女孩护在了他的身后,他瑟瑟发抖,空出来的手却是不断挥向岛行稚音,恐惧着说道:“别过来,怪物,滚开!”

    岛行稚音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头顶崩塌的对话框里闪过咯咯的笑声,她以看似轻柔却无法反抗的力道牵起两人的手,说道:“我就是稚音,我就在这里,我哪都没有去。”

    “我们三个人,永远都是好朋友哦。”

    拓真佳奈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中的一切渐渐模糊不清,在意识弥留之际,她看到岛行稚音将剩下的半个脑袋贴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她笑着说道:“,空,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等你们再次想起这里发生的事情后,记得来拿啊。”

    “我等着你们。”

    砰!

    尘封的房门被一刀劈开,三个成年人的身影在只容两人通行的门前显现出来。

    何永元的双脚踩在早已看不清内容的寻人启事上,挥起紧握在手中的“渊樗”,于电光火石之间劈向房间里的唯一一个活物。

    简单,直率,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架势,没有任何毫无疑义的动作,这朴实的一刀斩裂了周遭的空气,在一个身形比例完全违背了人类生理特征的怪物身前飞速延展出了一道骇人的沟壑。

    肿胀的脑袋摇摇晃晃,干瘦的大头怪物咯咯直笑,长至膝盖的手伸向自己的头顶,向下猛地一拉,自己的身体便分成了两半,躲过了这朴实无华,却让人难以招架的一击。

    一道漆黑的身影从何永元的身旁蹿出,何明德半蹲在破损的窗台上,挡住了怪物逃跑的唯一通路,手中的银针被他瞬间掷出,纷纷刺向刚刚恢复的怪物。

    怪物却是不慌不忙,深陷进眼窝里的眼睛直直的盯视着何永元,它的身体突然缩水,最终只剩下了一张薄薄的皮,它稍微一晃,细密的银针便擦过它的身体,插入了身后的地板。

    随后,怪物五指张开,隔空包住了何明德的右手。

    强烈的危机感让何明德眉头一跳,他脚尖用力,身体如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一般猛地向着左侧一跃。

    可他的反应再怎么迅速,一阵剧烈的疼痛还是从右手袭来,他视线下移,一道切割整齐的伤口出现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取代了自己的右手。

    “医生!”

    话音刚落,苍白细长的手指便搭上了他的伤口。

    手掌抚过何明德右手消失的地方,只是眨眼片刻,一个布满筋络的肉球便从伤口长了出来,何明德右手略一用力,一只完好无缺的手便冲破肉球,重新长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怪物看着这一幕,脸上依然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可身体却是迅速冲向破损的窗户,明显有了退意。

    只在眨眼片刻,不知从何而来的漆黑刀锋直接洞穿了它的左臂,何永元漆黑淡漠的眼瞳映入怪物的眼中,就仿佛在看着一个死物。

    何永元面无表情,双手猛然一沉,手中的“渊樗”便如撕扯一张破布一般,径直劈下了怪物的左臂。

    从怪物的体内喷涌而出的血液化作扭曲的血红藤蔓缠绕在了“渊樗”的刀刃上,被贪婪的凶刃吞吃殆尽,漆黑的刀化作如饥似渴的厉鬼袭向怪物,让它骤然一惊,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瞬。

    伤口刚刚愈合的何明德瞬间抓住了这一短暂的时机,左袖略一抖动,便从中滑落出一枚钢针。

    从指尖蔓延而出的青绿色如一条又一条至毒的青蛇缠绕在钢针之上,何明德的手臂化作一道残影,手中的钢针顿时激射而出,洞穿了怪物的脑袋。

    怪物应声落地,安玉晴直接跑上前来,将手贴在了怪物被钢针洞穿的头部,仅仅只是过了片刻,那道能将怪物毙命的伤痕便消失无踪了。

    看着何明德将口袋中的三枚钉子钉进怪物剩余的肢体中,安玉晴擦掉从自己的额头上不断渗出的鲜血,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何永元,温声说道:“侦探,我说过,带上我是正确的选择。”